這算是什麼問題？

“什麼？”宋聞璟聞言不禁愣了一瞬，感覺自己幻聽般地扭頭看向沈翊，而後者卻隻是淡淡一笑，又繼續追問道：“肯定也是想的吧，朕說的對不對？”

沈翊擡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而宋聞璟倒覺着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随後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回想起沈翊眼中似乎已經溢出期待的歡悅讓他不好意思開口拒絕，可自己所想的和沈翊想要的意思簡直天差地别，可若隻是論字面意思，好像倒也說不出什麼毛病。

想罷，宋聞璟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随後弱弱道：“對，想了……”

“真的？”沈翊聞言，不禁眯了眯眼睛湊近宋聞璟，随後一臉專注地盯着那雙不停躲閃的眼睛，繼續追問道：“那為什麼不敢看朕？不是想嗎？”

“我……我可能……現在不太想了……”宋聞璟默默道。

話音未落，沈翊往後退了兩步，拿起滾落在旁邊的傘，淡淡道：“那算了，朕還是等皇叔想好的時候再來吧。”

“時候也不早了，朕該回去了。”

“不是，等等。”

宋聞璟急忙趕上前，走到沈翊身旁似乞求道：“能不能再留一會兒？我們聊完再走好不好？”

頓了一下，沈翊沒應，宋聞璟繼續道：“隻要你放過香淩，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即使是死，我也願意。”

宋聞璟說的很正經嚴肅，可凜然的語氣下，還夾雜着一絲傷感，要說真的，他也不想死，隻是現在他套着奸臣的身份，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也要分給别人大部分，而從前的錯誤不應該再延續，那些混在其中的無辜之人也不應因他受牽連，可論到底，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無辜的人？

默默沉思着，竟想的有些出了神。片刻間，沈翊溫和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如清晨的露珠落進平靜的水面，蕩起一陣漣漪，也亂了宋聞璟的心緒。

隻聽見沈翊十分認真道：“不需要你做什麼，朕也不會讓你死。”

聞言，宋聞璟怔了一瞬，不禁擡眸對上一雙靈動且漂亮的眼睛，雖然這些話聽進腦袋裡朦胧不堪，可卻又讓人不受控制地動容。

這一刻，宋聞璟竟也覺得即使沈翊是騙他，他也願意相信，或許是因為此刻的無助，一句謊話都能把自己征服。

想罷，宋聞璟不由得笑了出來，可當心尖的糖漬褪去，裸露在外面的苦澀蔓延至整個胸腔，宋聞璟突然很想哭，隻能偏過頭忍了又忍，眼淚才沒有掉下來，可當再次擡頭時，眼眶已經紅的不成樣子。

“其實……”

宋聞璟剛張開口想說些什麼，隻覺得喉間被塞滿了棉花，擠在一起讓他發不出聲音，也擠的他很難受。一瞬間，心底好像破出一個小口子，裝在裡面的委屈開始一點點逃了出來。

在宋聞璟察覺自己眼淚流下來時，還未來得及擡手擦掉，便隻覺得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傾，跌進一個寬大有力的懷抱裡。

沈翊身上是濕的，貼上去還有一絲涼意，而這抹冰涼也讓宋聞璟瞬間清醒了不少，但在這清醒的瞬間，宋聞璟并沒有躲開，而是随心沉溺。

好像這才是世間最安全的地方，最讓人安心的時候。

不禁貪心享受了幾秒，宋聞璟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擡手回抱住沈翊，随之眼淚便不停落在沈翊衣服上，再也找不到蹤迹。

而沈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安慰好懷裡人，隻有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咽嗚聲飄進耳朵裡，沈翊不由得心裡一陣陣的發疼，讓人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開始回想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自從漸漸有了實權，朝堂上便要對鏟除奸臣的呼喊越來越大。對此，這是應該的，鞏固皇權，樹立威信，穩定政局，這是他作為皇帝該做的，奸臣不可不除。

可作為私心，他想讓宋聞璟好好活着，如往常般自在地活着。

兩邊相對，他想找到一個突破口，即能穩住朝中衆臣，又能堂堂正正讓宋聞璟活下來。

可萬事難兩全，這個突破口實在難尋。

半晌，宋聞璟漸漸緩了下來，隻是呼吸還不平穩，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帶着可憐的哭腔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你又在騙人，但我沒辦法了，如果你還讨厭我，我可以跟你道歉，一百遍一千遍都可以，但就是能不能後面動手的時候，下手能快點，不要把我關進大牢一點點折磨，那樣很疼，比死還難受。”

話音落，空氣倏地安靜了兩秒，随後隻聽見，沈翊不禁笑了一聲，答應道：“行。”

瞬間，剛被壓下去的眼淚，似乎又要奪眶而出，宋聞璟覺得眼眶很熱，心裡卻突然一下子放松下來，堪堪穩住淚水，下一秒，沈翊便松了手。

宋聞璟站在他面前，剛擡起手慌忙地想擦眼淚，一隻寬而有力的手卻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宋聞璟被迫停住動作，不由得擡頭朝沈翊看去，兩人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宋聞璟有些無地自容地低下了頭，随之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