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瞧着天上的明月,酒意上頭,眼尾泛紅。
手上的錢袋觸感極好,是上好的錦緞所制,顯然不是尋常小賊能用的料子。遲錦聞拿起來打量了下,撲哧一笑:“林深你偷錢也就罷了,怎麼還把人家的錢袋也一并偷了?”
“這錢袋是我的。”
沈泠也不想再跟他争論小賊的事,有些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伸手過去:“金阙,還我。”
“欸~”
遲錦聞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怎地,一時間玩心大起,把錢袋高高舉過頭頂:“就不給你。有本事你來拿啊!”
沈泠伸手去夠,結果手不夠長,半天都拿不到。
遲錦聞偏生還想逗她,兩指撚着錢袋的系帶,挑釁般地搖了搖,泛紅的眼尾輕挑,散漫又恣意。
“啧,這是你逼我的。”
沈泠冷着眼,起身撐在他身上,在遲錦聞愣神的一瞬間點了他的穴。
遲錦聞高舉着的手定在原地。
頂着遲錦聞幽怨的目光,沈泠伸手把他的指節一根一根掰開,錢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的手裡。
她往後退了半步,蹲在遲錦聞面前,露在外面的一雙清眸映着街畔燈火。
瑩潤的手指拿着錢袋在遲錦聞面前晃了晃,雙眸彎起,同樣的意氣風發:“有本事你來拿啊!”
遲錦聞高舉着的手酸了,連忙求饒:
“錯了錯了,我錯了……”
“林深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解開穴道可好?”
沈泠輕瞥了他一眼,坐回原地,大發慈悲地給他解開。
遲錦聞趕忙晃了下酸痛的胳膊,像是不記仇一般,又笑眯眯地湊過去:
“欸,林深,你怎麼這麼喜歡茶館?上次瞧見你也是在茶館上。”
遲錦聞今夜好不容易才甩開家裡老頭派來看住他的暗衛,去錦茶軒後院拿了壇清桂釀出來喝。
結果剛一出來,就瞧見沈泠鬼鬼祟祟地穿梭在樓宇間,在幾家茶館頂上停駐。
他一時興起,就提着酒壇,跟着她走了一路。
本想吓她一番,結果瞧見她在抛錢袋,不知為何腦子一抽,就伸手過去接住了。
“我愛喝茶。”
沈泠側眸過去,感覺遲錦聞跟她離得有些過分近了,便伸手把他往旁邊推了些:“你管我。”
“你愛茶?”
遲錦聞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臉上染着紅意,明朗的鳳眼半垂,自顧自地呢喃:“那正巧,我有……不對,我主子有家茶樓,你若無事,盡可以去那找我。”
“嗯?”
遲錦聞說話的聲音有些小,沈泠皺眉往旁邊挪了下:“你方才說什麼?”
她的目光在底下的長街上随意掃了眼,忽地瞧見一個黑衣公子匆匆走過,瞧起背影身形,竟是與昨夜的黑袍人極為相似。
沈泠猛地站起身來,擡步就往那黑衣公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還說沒聽到呢,這般迫不及待?”
遲錦聞輕笑一聲,懶洋洋地站起身來,仰頭把酒壇中最後一口酒飲盡。
“啪——”
酒壇自屋檐上滾落,在茶樓後院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茶樓裡的小二聽見響動,探頭出來瞧。
房檐上空空蕩蕩,一道紅影一晃而過,獨留月光皎皎,酒風襲人。
“倒是奇了。”
小二小步跑出來,收拾好院裡的碎片:“茶館裡怎麼會有酒壇呢?”
遲錦聞回頭瞧了眼,伸手擦了下嘴角殘留的酒漬,腳尖輕點,追着沈泠快步而去。
直到沈泠的腳步突然停下,遲錦聞躲閃不及,直接撞到了她的背上。
“嗯——”
沈泠悶哼一身,回頭瞪了他一眼。
遲錦聞三分酒意消了個幹淨,趕忙退開,有些羞赧地伸手拍了拍頭腦勺:
“抱歉,方才有些醉,沒停住腳。”
他擡頭,正好對上“錦茶軒”幾個大字。
竟是這般巧?他還沒跟林深說地方呢,她直接就找到這裡來了。
遲錦聞笑着攥住她的衣袖,想帶她進去休憩一下:
“走走走,進去喝盞茶!”
沈泠忽地想起什麼,轉過頭來瞧着他,目光冷冷:
“金阙,你先前是不是說,這錦茶軒是你家主子開的?”
“是啊,怎麼了?”
“你家主子——”
沈泠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茶樓,眉心緊蹙:“是不是遲家的小将軍,遲錦聞?”
“你認識他?!”
遲錦聞莫名有些心虛,又有些激動。
小爺的名聲現在這麼響亮了?
竟是連街邊的小賊都知曉!
不過,要是現在告訴林深他就是遲錦聞,她會不會覺得他诓瞞她?
“現在不認識,但是以後估計會經常打交道。”
沈泠盯着方才那個黑衣公子憑空消失的地方,眼底劃過一道厲色。
“金阙,你最好盡快另找下家。”
她轉過身去,拍了拍遲錦聞的肩:“你那個主子大抵不是什麼好東西。”
正糾結要不要跟她坦白身份的遲錦聞:???
他就走了會兒神,怎麼就突然不是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