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姣雲的溫泉山莊外,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莊子,正中央處有一淨湖相隔,在湖的那邊,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地,遠遠連着青楓山等一帶山脈。
皇家将此處最為平坦開闊的地方繞作馬場,專供世家子弟和皇室宗族閑暇玩樂所用。
此時,沈泠蹙眉坐在一塊巨石上,正努力回想有關此處馬場的記憶。
忽地,她聽見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
“林深!”
遲錦聞牽着一高一矮兩匹馬過來,将矮的那匹牽給林深:“這匹矮些,性格溫順,不會摔着你。”
沈泠沒有接。
她擡眸看着他:“那個,你自己騎便好了,我在此處看便是。”
遲錦聞早已翻身上馬,墨發高束起馬尾,昭然朗俊,英姿勃發。
他居高臨下,頗為興味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林深,你該不會……是不會騎馬吧?”
倒真被他說對了。
沈泠為了增大活着的勝算,自幼便開始學各種東西。
作詩寫文、琴棋書畫、暗器武功
但騎馬……
她時常待在府中,連書院都甚少去,哪有時間天天出來找馬場練騎馬。
沈泠沉默許久。
遲錦聞緊攥着缰繩,目光凝在她身上,思索了片刻,直接伸手将她攬上馬背。
“不會騎便不會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遲錦聞長臂一攬,将她懷抱進胸膛:“我今日便好生教你可好?”
沈泠的後背緊靠着炙熱的胸膛,将他的每一次心跳都聽得明晰。
好近。
離得太近了。
許是察覺到懷中人的僵硬,遲錦聞輕笑一聲,附耳在她耳邊道:
“不用害怕,小爺我馬術極好,絕不會摔着你。”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尖,泛起一陣紅意。
沈泠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竟是與他的胸膛又靠得緊了些。
“哈哈!”
笑意從喉嚨間溢出,心口也一起跟着震顫。
遲錦聞攥緊缰繩,朗聲笑道:“小心些,我們走了!”
“駕——”
遲錦聞一甩缰繩,駿馬疾馳而去,在馬場上肆意奔馳。
風呼嘯着拂過沈泠的面頰,她有些顫抖着阖上眼眸。
待她再次睜眼時,便被瞬間抓住了視線。
映入眼簾的,是綿延不絕的群山,一望無際的原野,天空湛藍,白雲悠悠。
馬蹄踏踏,風卷起青草的香氣,萦繞的沈泠的鼻尖。
隐約之間,還有着淡淡的桂花酒香。
是從遲錦聞身上傳來的,清桂釀的香氣。
跟當初他在錦茶軒的包廂接住她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遲錦聞一路奔到馬場邊緣,酣暢淋漓。
他先翻身下馬,衣角翻飛,穩穩落在了地上,朝她伸出手去,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林深,下來。”
“我牽着你。”
“不用擔心會摔。”
沈泠的目光凝在面前那個手掌上,久久未言。
她覆手上去,卻還未等遲錦聞用力,便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謝謝。”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随手扯出兩根馬的鬃毛:“我很喜歡騎馬的感覺。”
“那好啊!”
遲錦聞把馬牽到馬棚處休息,自己則是從馬場的侍從處拿了兩竹筒水來,一壺遞給沈泠:“之後若是你想來了,便來錦茶軒找我。隻要你跟掌櫃說你找金阙,他會帶你來找我的。”
“不過——”
遲錦聞仰頭将竹筒裡的水飲盡,随手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你既是在沈泠的院子裡當值,便跟我的院子隻隔了兩道牆,你找我方便得很,翻過來就到了。”
“欸,不對,你是暗衛不能擅離職守……”
“那還是得趁着做任務的時候來錦茶軒找我。”
遲錦聞在一旁站着自言自語,來回辯駁。
沈泠隻是靜靜地立在旁邊,看着落日消失在青楓山的盡頭,留下滿地殘照餘晖,将整個馬場染上一片金黃。
正值盛春之時,草地上也逐漸盛開出了美麗的花。
在馬棚邊上的籬笆旁,恰有一棵鳳凰花樹,上面盛開着層層疊疊的鳳凰花,灼灼明麗,就這般盛開在枝頭,被風一吹,就簌簌地落下一兩片火紅的花瓣。
遲錦聞站在馬棚前,從沈泠的角度看去,恰是紅衣少年立在鳳凰花樹前。
一身紅衣,鳳眼灼灼,金色的陽光披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添了一雙鳳凰羽翼。
火紅的鳳凰花瓣漫天飛舞,落在他的眉眼發間。
在某一瞬間,沈泠似乎明白了遲錦聞“鳳凰郎君”這一名号的由來。
少年驕矜,灼灼明朗。
披紅衣,生金翼,昭昭兮似鳳凰臨世。
“遲錦聞。”
鬼使神差般地,沈泠伸出手去,想要取下他發絲間落着的花瓣。
就在即将觸到時,沈泠的腦海中突然響起洛洛的聲音。
“沈泠!”
白色毛團的精神空間裡上蹿下跳,聲音焦急:“你快回來!”
“你哥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