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錦聞。”
沈泠将面前的那盞鳳凰花燈取下來,對遲錦聞低聲道:“你瞧東邊那處吊蘭花燈。”
“周邊的那些客人,近乎都是這幾刻内出現的,而且一出來就繞在那花燈周圍,定是有問題。”
“确實。”
遲錦聞雙臂環胸,俯身靠近沈泠,目光凝在她提着的鳳凰花燈上,聲音調笑:“但阿泠,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現在也被包圍了。”
什麼?!
沈泠執着花燈,擡眸打量四周。
果不其然,在她觀察燈坊時,四周早已悄然聚了許多人,待沈泠擡頭時,無數目光都像他們這處投來,帶着隐隐殺氣。
啧。
倒是動作夠快的。
沈泠面上不顯,反倒是提着花燈,淺笑着走到掌櫃身邊:“掌櫃的,我和哥哥都甚是喜愛這花燈,多少銀兩?”
掌櫃剛送走一位客人,笑眯眯地回過頭來:
“二位貴客不是要選燈回去挂在府上?不若多挑上兩盞,那邊的青槐花燈、相思花燈都不錯。”
得先拖延些功夫。
在主子來之前,不能打草驚蛇,先把他們留在店裡再說。
“哦?”
遲錦聞從側邊走到沈泠前面,微微蹙眉,瞧着像是在思慮:“可是我們兄妹打算出去再多看兩家燈坊,貨比三家。”
“待沒瞧見合适的,我們再回來買可好?”
掌櫃的還是站在他們前面,一邊暗中跟旁邊人使眼色,一邊回遲錦聞道:
“公子說笑了,我們秋氏燈坊可是衡京第一的燈坊,這整個衡京,還有哪家的花燈能比得上我們的?”
“不若再看看吧?”
掌櫃笑得一臉谄媚,像是真的在留客一般。
遲錦聞微微垂眸,恰好瞧見他藏在身後的手正執着兩根銀針,在暗處泛着冷淩的光。
這是……
想要偷襲他們?
“那好啊。”
遲錦聞将鳳凰花燈從沈泠接過來,眼尾微挑,對掌櫃:“那我們便——”
還未等遲錦聞說完,一道輕嗤聲率先在燈坊内響起。
“啧,好大的口氣。”
“不過一家小小燈坊,竟敢自稱衡京第一,真是大言不慚。”
穿着松青衣衫的小少年站在門口處,雙臂環胸,偏頭看着旁邊的如玉公子:
“哥哥,你确定要在這邊買花燈?”
白景?白堯禮?
沈泠看着門前的兩人,目光微愣。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沈泠偏頭在外面瞧去,隻見兩輛馬車停在燈坊前。
一輛上面刻着白家族徽,還有一輛是皇家公主規制。
“白景你閉嘴!”
張揚的少女音色自馬車内傳出來,側簾被一隻纖手掀起,露出一張頗為嬌俏的小臉。
“今日可是堯禮哥說要送我花燈的,你瞎攙和什麼。”
白栖染擡眸掃了眼坊内的花燈:“掌櫃的,今日你這坊内的花燈,本郡主全都包了!交給白大公子買單!”
“喲,郡主霸氣。”
白景靠在門框上,不屑地撇撇嘴:“花我哥的錢倒是花得心安理得。”
“白景。”
白堯禮斜睨了白景一眼,對着掌櫃淺淺颔首:“想來您便是這燈坊的掌櫃了。”
白堯禮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掌櫃:
“在下先前答應堂妹,說要贈她花燈。”
“既是她喜歡,那這燈坊的花燈我便全買了,還勞煩掌櫃的派人送到公主府去。”
“白大公子,這——”
掌櫃的面露難色,手停在半空中,聲音裡帶着歉意:“我們坊中尚還有許多客人,若是郡主将花燈全都買了,那其他貴客該如何?”
完了完了,這兩小祖宗怎麼來了!
整個衡京城誰不知道,肅國公府的白景和嘉禾郡主是衡京最不能招惹的兩個小霸王,嚣張恣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若是拂了他們的面子,保不準能把這整個燈坊給掀翻天。
這白大公子雖是知事明理,但白家人一向護短……
“嗯?”
白堯禮看着掌櫃,微微挑眉:“原是如此?”
他回頭看向馬車裡的白栖染,笑意溫和:
“栖染,你想如何?”
“這還用說嗎?”
白景吊兒郎當地走到白堯禮身旁,擡眼打量了下四周的花燈,唇角勾着:“既是掌櫃的不願,想來堂姐也不會強人所難。”
好啊好啊!
就是讓她白栖染不能如願!讓她之前跟爹告狀,害得他被打得在家裡躺了好幾個月!
“誰說的?”
白栖染看着白景的背影,偏不讓他如願,看向掌櫃,話鋒一轉:“掌櫃的,燈坊的花燈本郡主還是全買了。”
“但是——”
“鑒于我堂弟方才狗叫打擾了諸位客人,這燈坊裡的燈,諸位可以盡數挑走,全記白大公子賬上。”
白景面色一變:“白栖染你說誰是狗!”
白栖染得意挑眉,在馬車裡笑得肆意。
與此同時,坊外一直聚着看熱鬧的百姓一聽見白栖染的話,全都一擁而進,哄搶着心儀的花燈。
場面一度失控。
掌櫃愣愣地看着手裡被白堯禮塞進的銀票,想要伸手去攔,結果被人群直接擠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人頭攢動時,兩個影子從暗處悄然掠過。
白堯禮站在一旁肅立,看着遠去的兩個背影,薄唇微彎,染上些許興味。
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