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熙史載,鎮北王季珩謀害太子,畏罪潛逃,數年間不知所蹤。
帝大怒,褫奪季珩封号,懸賞萬兩黃金,令舉國上下搜尋其蹤迹,皆是無功而返。
遲錦聞不知為何被皇上針對,僅十六歲便被授命前往戰場,跟着遲老将軍馳騁疆場,名聲漸盛。
與此同時,和他戰場上的英姿齊名的,還有一樁奇談。
相傳,因得沈清臣的緣故,遲小将軍本是看不慣沈家中人,卻在當年沈家嫡女回京宴上一見傾心,退了婚後又眼巴巴地粘了上去。
每次打完仗回京後,但凡沈泠出現的地方,都能瞧見遲錦聞的身影。
數年間皆是如此,被衡京上下奉作餐後笑談,在坊間廣為流傳。
衡京衆人都認為沈泠和遲錦聞是闆上釘釘的一對。
隻有——
沈泠她自己不知道。
冬去春來,夏至秋降。
不知不覺間,便是過了四年。
沈家藏書閣内
沈家藏書閣修在後院僻靜處,足有五層樓高,裡面藏書海量,閣樓内拿上好的紅木修着階梯,一層一層蜿蜒而上。
閣内無甚裝飾,盡是林立書架和案幾椅桌。
頂樓處,林立的寬大書架中,橫着一張案幾。
那案幾旁刻着繁複精妙的花紋,昂貴的木料散發着淡淡清香,上面堆着三大摞書,夾縫處還零碎地攤開着數本古籍。
雖是保存完好,瞧着像是精心呵護過的,可畢竟年代久遠,那泛黃的紙頁上,字迹早已不甚明晰。
待輕風一吹,攤開的書頁便開始輕輕晃動。
兩根瑩白手指撚住書頁,将那古籍合上,而那手指的主人,則是輕歎了一口氣。
這四年間,季珩不知所蹤,沈泠總算是能松上一口氣。
然而,據洛洛所說,季珩是遊戲男主,沒這麼容易下線,所以遊戲尚在繼續,得成功活到遊戲大結局時才能兌現承諾。
遊戲大結局……
依稀記得,應當是季珩登基為皇,距今尚有兩年光景。
但目前季珩離京四年,季硯勢力逐漸擴大,早已偏離原來的劇情線。
唯一不變的是,因得沈清臣的緣故,沈家目前還是暫時歸在季硯的陣營下,而季珩的勢力因為群龍無首,被沈清臣設計吞了不少到季硯麾下,交由王秋朝管理。
這三人,倒确實是感情甚笃。
沾得他們的光,除了遲錦聞動不動的騷擾外,沈泠這些日子過得倒是清閑。
然而,前些日子,沈泠在扶月樓邀王秋朝幾人前來相聚,險些又中了招。
有人在她的茶盞裡下毒,幸虧林笙留了個心眼,将茶盞及時打翻。
茶水濺到地上,被路過的一隻鳥雀垂首飲了口。
不過半刻,它便抽搐倒地,胸口的羽毛劇烈起伏,雙眼和鳥喙滲血。
劇烈掙紮了幾下,它便沒了聲息。
是無色無味的奇毒。
依稀瞧着,跟她當年中的那毒甚是相似。
沈泠派人将茶送到各大醫館處查驗,隻說跟當年沈泠所中之毒别無二緻。
還是無人知曉其具體是何毒。
季珩不知所蹤,不該是他。
那就有可能……
最開始對她下毒的并不是季珩,而是借他做了個替罪羊。
若是找出此毒的來源,或可順藤摸瓜,找到背後主使。
陌上在外雲遊,洛洛在兩年前也離奇消失,與她的聯系切斷了。
沈泠隻得遍翻古籍,自己去找尋有關此毒的蛛絲馬迹。
“怎麼會找不到呢……”
沈泠的手上執着本《荒栖異聞錄》,眉間輕蹙,一雙靈動雙眸因得累日翻找,染上了些倦怠。
真是奇了。
沈府藏書甚衆,便是比之皇家也不遑多讓。
她一連翻了幾日,竟是都沒找到一點蛛絲馬迹。
沈泠将書阖上,起身放回書架上。
古樸的架子晃了一下,上面的青槐繞雲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晰。
藏書閣周圍竹林環繞,環境清幽。
絲縷陽光從窗棂的縫隙間透了進來,古籍上沉積的灰塵被吹散,在陽光下飛舞。
沈泠走在書架間尋覓,忽地,不知她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向窗外。
面容清冷,氣質卓絕,瑩潤修長的雙手各執着一本古籍,陽光透過窗棂,斜斜的幾縷照在她的衣裙上,似是泛着無邊流光。
她輕掀眼皮,聲音淡淡:“遲錦聞,你就這麼喜歡沈府,隔個幾日都要翻上一遍?”
“阿泠,這不是想你了麼?”
帶着散漫笑意的明朗聲音在窗外響起,下一瞬,一道紅影便從外面飛了進來,穩穩落在沈泠面前。
入目所見,是一位噙着笑意的俊朗公子。
他穿着一身浮光錦衣,紅衣金邊,錦鯉祥紋繡至其上,半束墨發的銀冠上綴着枚赤玉,旁邊墜着兩根穿着寶珠的紅纓,眉目疏朗,笑容灼灼。
他擡步走到書案前坐下,右手撐在額上,坐姿散漫不羁:
“阿泠好些日子都沒出府了,可是讓我好生想念。”
“呵。”
沈泠輕笑一聲,将手上的古籍放回木架。
她側身倚靠在書架上,微微側頭,眉眼間帶着絲縷倦怠:“我沒工夫跟你掰扯,說,又是何事來找我?”
“好吧,确實是有正事。”
遲錦聞正色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攤開在沈泠面前。
【銀蛇戒出現在永安當鋪,是一掩蓋面容的江湖遊醫拿去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