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看着那張紙條,目光死死凝在那最前方的三個字上。
銀蛇戒?
她的眼前又浮現出那人的模樣。
面若冠玉,眉目清朗,坐在輪椅上對她笑得邪戾,手上的銀蛇戒泛着淩淩寒光。
“這可是季珩的那一枚?”
沈泠蹙眉瞧他,面色凝重,将那張紙條撕毀丢在窗外。
不過安生短短幾年——
竟是又要回來了。
男主光環果真不可小觑。
“嗯。”
遲錦聞的聲音也沉了下去:“我已派人去永安當鋪将那銀蛇戒贖回,再去查那江湖遊醫的蹤迹。”
沈泠颔首:“那便好。”
在這一方面,兩人出奇地合拍。
季珩現在封号被廢,但根基尚存。
相傳先帝在位時給他留了不少底牌,若他卷土重來,怕是他們幾個未來沒什麼安生日子過了。
目前尚還不知季珩是死是活,所有線索都在那典當銀蛇戒的遊醫身上了。
若是季珩已死,那戒指是她偶然撿到的,那便最好。
但若是季珩尚還活着——
遲錦聞吩咐親信,待查到那江湖遊醫的蹤迹,便暗中跟着她,查探四周是否有季珩的身影。
若有,就地格殺。
絕不能讓他再次回京。
遲錦聞垂首,長睫斂下眼底席卷的殺意。
自從四年前他将季珩罪狀呈給皇上,皇上明面上處置了季珩,暗地裡倒是對他頗為針對。
不論是各類學院考核,還是後面頻繁任命他上戰場的聖旨,都可見端倪。
季晔,在怨他搜集季珩的罪狀,斬了他一個臂膀。
自季珩消失四年間,季晔大肆懸賞,隻為求得季珩下落。
所幸這四年裡,傾舉國之力搜查都無功而返,季晔許是放棄了,對遲錦聞的态度也緩和了不少。
但若是季珩活着回來……
怕是整個衡京又要變天了。
沈泠瞧見遲錦聞久未言語,偏頭問他:“遲錦聞,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遲錦聞回過神來,擡眸笑得明朗。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地前後輕晃,鳳眸微微眯着,映着細碎陽光:“先不說這個了,阿泠,過些日子便又是祈花節,你可知?”
“當然。”
沈泠見他沒什麼正事說了,便起身去另一側書架上翻找古籍。
瑩潤的指節翻動着泛黃的書頁,沈泠垂首細細讀着,輕聲問他:“你又要作何?”
“往年祈花節,我都在戰場上錯過了,沒能跟你一起過。”
遲錦聞說着,忽地挺直腰闆,看着沈泠的雙眸亮晶晶的:“今年,阿泠可有約?”
“可願随我一起出去賞燈祈花?”
沈泠手上的動作一頓。
在東熙國,祈花節是舉國歡慶的佳節,百姓多是跟家人一起度過。
而青年男子邀請女子一同賞燈祈花——
那可是類似于私定終身。
“遲錦聞。”
沈泠抱着十來本古籍,将它們放到遲錦聞身前的案上,目光微冷:“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若是你閑得很,便來幫我找跟奇毒有關的記載。”
遲錦聞看着面前的一大摞書,一臉生無可戀。
他眨巴眼睛看向沈泠,目光亮晶晶的:“阿泠~”
“撒嬌也無用。”
沈泠側眸瞥了他一眼,壓下微揚的唇角,佯裝嚴肅道:“快些跟我一起找,不然我便告訴哥哥,今日你又翻牆進來了。”
遲錦聞:?!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沈清臣生氣時那張陰恻恻的臉,跟那人平時的清隽模樣大相徑庭,眼中泛着的殺氣洶湧,光是瞧着便讓人不寒而栗。
着實可怕得緊。
照遲錦聞看來,季珩久經沙場,都比不上沈清臣看見他翻牆時眼中的殺氣多。
真不知他整天都在做些什麼。
遲錦聞打了個寒蟬,不情不願地趴在案上,随手翻開一本古籍,小聲嘟囔道:
“阿泠真是心狠……”
沈泠淺笑着偏頭:“你說什麼?”
遲錦聞倏地直起身子:“沒什麼!我現在就看!”
“噗——”
遲錦聞将幾本古籍攤開擺在面前,一目十行,看得極快。
向來噙着輕佻笑意的鳳眸斂着,模樣認真,陽光正好透過窗外竹林灑在他面上,瞧着鐘靈明秀,俊朗非凡。
沈泠自己都沒發覺,她的目光已經凝在他身上許久。
久到清風拂面,竹林飒飒作響,遲錦聞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
“阿泠?”
他的聲音帶着疑惑。
鬼使神差般的,沈泠将心中真實的想法脫口而出:“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