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錦聞看向她,像是有些愣。
不多時,他反應過來,眼尾輕挑,半是調笑地問道:
“什麼?”
沈泠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忙收回視線。
她伸手抱起面前的幾本古籍,背對着遲錦聞往書架走,遮住隐隐泛紅的耳根:“沒什麼。”
“阿泠。”
遲錦聞追了上來,修長的手指攥住她的衣袖,将她拉停。
他彎眸笑得明朗:“我都聽見了,這下你可賴不了賬了。”
“到時我給你送信,咱約個地方見面。”
忽地,不知想到什麼,遲錦聞的目光漸漸變沉。
前些年間他常在戰場上,一去便是數月。
他也不知為何,每次去邊關時,看着天上的明月,便總能想起她。
在打仗的間隙,他總會偷摸着給她寫封信,派人送到扶月樓去。
她每次都會回他。
雖然每次都是些客套的問詢話語,但他總能因為那一封回信高興許久。
直到後面,遲錦聞的送信大計被沈清臣那個家夥發現了。
自此夭折。
遲錦聞簡直氣得心梗。
每次想到這裡,遲錦聞都會格外警惕。
他俯身湊到沈泠的耳邊,蹙眉低聲說道:“阿泠,收信的時候可别讓你哥哥發現了。”
“嗯?”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沈泠的脖頸間,她下意識地顫了下,耳根紅得像是要滴血。
她一向怕癢。
遲錦聞湊近說話時,平日裡懶散的聲音放低,熱氣如同羽毛般落在她耳畔,帶着一股癢意,撓得她心間發顫。
沈泠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推開他,斂下的羽睫不住顫抖。
“離我遠些。”
說話就說話,離她這麼近幹什麼。
癢得很。
遲錦聞往後踉跄幾步,小腿不小心磕到案幾的邊緣。
“嘶——”
他的眉心皺成一團,彎腰捂着小腿,可憐巴巴地看向沈泠。
“阿泠果真狠心。”
他的聲音裡帶着些控訴和委屈:“怎麼每次推開我都這麼用力……”
沈泠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
“……抱歉,下次别再湊到我耳邊說話了。”
“噢……”
遲錦聞坐在椅子上,眼尾微垂,可憐兮兮地捂着小腿:“鐵定都青了。”
又來了。
這人慣愛在她面前扮可憐。
每次這可憐一扮起來就不管不顧,總得纏她許久。
像極了她前世養的那隻薩摩耶。
總是生氣扮可憐,又一順毛就好。
撒嬌似的。
“行了。”
沈泠懶得再看這人演戲,妥協般地說道:“給你兩個選擇。一,在這等着我,我去給你拿瓶傷藥來,你自己塗藥;二,現在立刻馬上回遲府去,找大夫,我治不了你的腿。”
“走不了了。”
遲錦聞擡眸看她,帶着希冀:“還有第三個選擇麼?”
他想讓阿泠給他上藥。
遲錦聞捂着小腿的指節愈發用力,本沒什麼大事的傷處被内力灌入,漸漸泛起青紫。
“沒有。”
沈泠早已看穿這人的伎倆,卻是不戳破,目光冷冷:“你要不選那就默認第二個。”
在戰場上英姿勃發,殺敵無數的遲小将軍,能因為這麼一點磕碰傷得走不動?
她又不是傻子。
也就遲錦聞這人把她當傻子戲弄。
偏生她還就吃這一套,總還樂意慣着他玩,時不時逗上一下。
“等等!”
果然不出沈泠所料,遲錦聞瞬間老實下去,趕忙扯住她的裙擺,頗為垂頭喪氣:
“我選第一個。”
遲錦聞的腦袋垂着,瞧着頗為落寞,又時不時地擡眼來觀察她的表情。
被她發現了,便迅速收回視線,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别過頭去,扯着她裙擺的手指倒是攥得更緊了些。
真的好像她養的那隻薩摩耶……
想摸摸。
沈泠竭力克制住想摸遲錦聞腦袋的想法,将裙擺從他的手中拽了出來,佯裝鎮定地抛出一句:
“等着,我去給你拿藥。”
“好。”
遲錦聞松開手,目視着沈泠的背影消失在藏書閣的樓梯口。
藏書閣中,扶梯蜿蜒而下
沈泠走到三層,往裡找到一個滿是醫書的架子。
她彎腰,伸手打開架子底端的暗格。
暗格裡面整齊地碼放着各式各樣的小瓷瓶,都是先前沈泠在藏書閣研究醫書時,帶過來的一堆藥粉藥丸。
近日她滿心撲在尋那毒藥的線索上,倒是忘了這茬。
直到方才被遲錦聞那一弄,這才想起來她還留了不少藥在這邊的暗格裡。
沈泠俯身在裡面挑着活血化瘀的傷藥。
忽地,她的左肩被人戳了一下,随即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極為嬌俏的小臉,笑得眉眼彎彎。
“阿泠姐姐!!”
白栖染紮着雙丫髻,發間簪着兩根白玉桃花簪,幾根桃夭綢帶在她身後飄揚,嬌俏可愛。
“栖染?”
沈泠拿了瓶傷藥起身,有些疑惑地問她:“你怎麼進來了?”
照理來說,沈家藏書閣當是不準外人進來的,外面的侍衛也不是擺設。
除非……她是被主家人帶進來。
“表兄帶我進來的!”
白栖染上去抱住沈泠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輕蹭:“我許久未見姐姐,便想上門來約你出門遊玩,正巧遇上表兄,他說你這些日子都在藏書閣待着,便把我帶進來了,說是陪姐姐說兩句話。”
“哥哥?”
沈泠的動作一僵,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