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在後面嗎?”
白栖染的眼底染上疑惑,回頭打量四周,半天都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欸?分明剛剛表兄是跟我一起上來的,人去哪兒了?”
沈泠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下一瞬,藏書閣頂樓便傳來打鬥聲,震天動地,還附帶着遲錦聞那人驚恐的聲音:“沈清臣,我現在是病人!”
“呵,病人。”
沈清臣看着面前活蹦亂跳的遲錦聞,清隽的眉眼凝着寒霜,眉心突突地跳:“遲錦聞,我警告過你了,要是下次再被我抓到你迷暈暗衛翻牆進來找小泠,我定叫你有來無回。”
真是不要臉皮。
分明能遞拜帖,卻要日日翻牆,一副登徒子做派。
遲錦聞往後退了兩步,緩緩退到窗戶附近,對沈清臣挑眉一笑:
“我要是遞拜帖,你能讓我進來麼?”
“這不,隻能劍走偏鋒。”
沈清臣:……
這倒也是。
若是遲錦聞真的遞拜帖來見小泠,他确實不會答應。
小泠年紀尚小,這遲錦聞慣愛耍手段,又整日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若是把小泠帶壞了,他哭都沒處哭去。
“強詞奪理!”
沈清臣黑着臉,冷聲趕人:“遲小将軍是自己走,還是在下把你丢回遲府?”
畢竟沈遲兩家都是鐘鳴鼎食之家,明面上不能鬧得太難看。
不然沈清臣非得讓這人原地拔下一層皮不可。
但是,暗地裡的絆子還是能使點的。
遲錦聞絲毫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賤兮兮地問道:“能不走麼?”
沈清臣深吸一口氣,阖眸壓下眼底的殺氣:“遲錦聞你要是想死就試試。”
沈泠和白栖染一上來就看到這一幕。
古籍掉了滿地,案幾和書架倒了好幾個,沈清臣和遲錦聞隔着兩丈遠,一個笑意挑釁,一個死死壓着怒火。
果然是……
他們二人就是不能共存的。
沈泠阖上眸,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她找了許久的古籍,被這二人毀得差不多了,等會得從地上那一堆廢墟裡撿起來,還要想辦法應付哥哥的拷問。
真是要命。
她真是命中帶煞,每次都能撞上這兩人碰見的場景。
白栖染躲在沈泠身後,雙手攥緊她的衣袖,悄悄探出頭去。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溫和清隽的表兄生氣成這副樣子,整個人身上都隐隐泛着殺氣。
“阿泠姐姐……”
白栖染悄悄問沈泠:“表兄怎麼這麼生氣?是因為遲小将軍嗎?”
白栖染的大腦飛速運轉,想到先前在茶館酒樓聽到的傳聞,忽地眼睛一閃。
“是不是姐姐和遲小将軍互通心意,但是表兄不同意,棒打鴛鴦,但遲小将軍癡情不改,日日翻牆來找你……”
白栖染越說越感動,像是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伸手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聲音刻意壓低:
“阿泠姐姐别怕,栖染會幫你的。”
白栖染忘了,遲錦聞和沈清臣都是有内力的,聽力極為敏銳。
早在兩人剛進來時,他們就已經知曉了,還将白栖染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沈泠、沈清臣、遲錦聞:?
沈泠看着她,欲言又止。
這故事甚是耳熟。
她好像在裡面聽出了許多話本的影子。
沈泠輕歎一聲,迎着白栖染亮晶晶的雙眸,撫上她的腦袋,聲音柔和:
“栖染,少看些話本。”
“瞧瞧,給腦子都看壞了。”
“噗——”
遲錦聞卻是笑出聲來,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郡主說的是。”
“我和阿泠兩情相悅,都怪某個棒打鴛鴦的惡哥哥……”
遲錦聞說得有模有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給白栖染聽得一愣一愣的。
下一瞬,他就被人揪了起來。
“咻——”
一道紅影從藏書閣窗戶被丢了出去。
沈清臣站在窗邊,理了理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他走上前去,從沈泠身後将白栖染揪了出來,擡眸對她笑得溫和:“既是小泠在忙,那哥哥便帶栖染先離開了,待會兒叫林笙來收拾下這裡。”
沈泠點點頭。
白栖染眼巴巴地看着沈泠,像是要再說些什麼。
下一瞬,她就被沈清臣像捉小貓似的提溜起來,徑直離開藏書閣。
“欸欸欸——表兄!!我要跟阿泠姐姐說話!!”
“别做夢了。”
沈清臣發誓,一定要回去跟二舅提一嘴白栖染的事。
整日都看得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本。
簡直傷風敗俗。
沈泠走到窗邊,看着沈清臣和白栖染離開藏書閣的地界。
她擡手看着手裡攥着的小瓷瓶,輕笑一聲,擡眸看上屋檐:”你倒是會躲。”
遲錦聞正躲在上面,挑眉瞧着她。
他整日跟遲老頭鬥智鬥勇,藏匿功夫一絕。
沈清臣方才将他丢了出去,遲錦聞反應快,沒一會兒就攀上了屋檐,一直躲到沈清臣離開。
沈泠伸手把瓷瓶丢給他,聲音清冷:
“傷藥,回去自己上。”
遲錦聞彎腰探下身來,伸手接過,将它放在指間把玩,笑意灼灼。
他的聲音裡帶了些缱绻意味:“那便……謝謝阿泠了。”
“唉。”
遲錦聞翻身坐在屋檐上,頗為惋惜地歎道:“本來想着扮可憐,讓阿泠幫我上藥的……”
窗外微風陣陣,竹林飒飒作響。
沈泠的目光被屋檐擋住,看不見遲錦聞的模樣,眼前卻自然浮現出那人散漫戲谑的姿态。
真是——
她耳根紅着,砰地一聲關上窗戶:
“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