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朝幫她是出于沈清臣之托,她救他也是因為他是哥哥的朋友。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有交集。
王秋朝臉上挂着的假笑淡了下去。
漂亮的妖異雙眸看着沈泠,帶着些她讀不懂的情緒。
“呵。”
他低下頭,忽地輕笑一聲,伸手将地上插着的刀拔出來扛在肩上:“誰知道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在青楓山的那一年,每次他躲起來黯然神傷時,她都能在重重竹林裡找到他,跟他談心一整天。
又或許是他當初心神散絕,在地府裡走了一遭,恍然醒來時,第一眼瞧見的就是沈泠帶着擔憂的雙眸。那一眼,将他從地獄帶回了人間。
又或許……
是初見之時,在扶月樓上,隔着面紗的驚鴻一瞥。
他幫她,看似是沈清臣之前的囑托,實則是他想找個理由靠近她。
“沈家妹妹”是沈清臣的妹妹,是王秋朝給自己上的枷鎖。
“小師姐”才是屬于王秋朝的專屬稱呼。
這世間隻有他能喚的,獨一無二的小師姐。
沈泠感覺王秋朝看着她的眼神太過熾熱,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秋朝哥?”
王秋朝回過神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罷了,還是别吓到她。
“我可隻收小師姐一個人的禮,還是不勞煩清臣了。”
他将面具戴上,高束起馬尾的墨發和衣袂在空中翻飛。
“走了。”
王秋朝擺擺手,擡步躍上房檐。
沈泠上前兩步:“秋朝哥想要什麼樣的禮?”
王秋朝離去的腳步一頓。
天邊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落進王秋朝眼中,那隻湛藍的眸子泛着盈盈光澤,笑意清淺。
“小師姐送什麼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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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柏身上的傷雖深,卻未傷及根本,第二日便幽幽轉醒。
再加上沈泠調配的藥療效極佳,不過幾日,祝柏便好了大半。
祝柏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一堆黑漆漆的菜陷入沉思。
“祝旭。”
他擡眼看着面前一臉驕傲求誇的自家哥哥,毫不留情地紮他的心:“你是想毒死我嗎?”
“嘿,臭小子你說什麼呢!”
祝旭皺起眉頭,猛地一拍桌:“你哥我好不容易下次廚,就為了給你做些養身體的菜!你個沒良心的,愛吃不吃,有的是人想吃!”
說罷,祝旭的目光轉向一旁看戲的祝霓。
“……别搞。”
祝霓看着桌上的菜,一臉嫌棄:“你拿出去喂狗吧,别喂我。”
“你們……你們……你們不吃我自己吃!”
祝旭氣得渾身顫抖,端起盤子就把菜往嘴裡倒。
下一瞬,他的臉色變得比菜還黑。
祝旭忍着想吐的沖動,拼命咀嚼嘴裡的菜,一邊嚼一邊嘴硬:“好吃!”
結果,才咽下去不到兩秒,祝旭便感覺胃裡一陣翻騰,趕忙起身跑了出去。
祝霓搖搖頭:“啧,何必自讨苦吃。”
祝柏伸手倒了盞茶,聲音淡淡:“自作孽,不可活。”
“誰自作孽?”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祝霓和祝柏面色一頓,匆匆起身行禮:“主子。”
祝霓看着沈泠,雙眸發光:“主子您來了!快坐!可要喝茶,屬下去給您倒?不對,這茶涼了得重新沏一壺,我去庫房裡取些新鮮的來……”
祝霓忙前忙後分外起勁,擡步便想往庫房奔去,被沈泠伸手攔住。
“不必,我來問祝柏些事,問完就走。”
沈泠踏進門,忽地聽見院裡傳來嘔吐聲,便伸手指了指狂吐的壯碩少年,疑惑問道:“祝旭他怎麼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沒什麼,他自己作孽。”
沈泠:……
大概率是因為桌上這堆黑黢黢的菜吧。
祝旭、祝柏和祝霓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妹。
大哥祝旭,身高體壯,力氣在這三人裡最大,但是腦子總缺根弦,還總愛去廚房擺弄些難以下咽的東西。
老二祝柏,瞧着身體有些瘦弱,腦子卻極好使,因得身姿輕盈,輕功和隐匿功夫都極好,最适合做探查偷聽之類的任務。
祝霓雖說武功不如二位兄長,卻尤擅研制毒藥,在毒術一道上天資卓絕,精通暗殺。
三人表面上看着不對付,實則感情極為深厚。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對沈泠忠心耿耿。
祝柏聽見沈泠要問他話,迅速正色起來:“主子可是要問那日太子妃的事?”
“不錯。”
沈泠颔首,曲肘托着下颚,目光泛冷:“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訴我。”
祝柏将那日他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沈泠。
千銀……
既是如此厲害,那她為何從未聽過這人的名号?
他和周姝妤做的交易又是什麼?
沈泠眼底閃過一絲厲色,纖長的指節在桌上輕敲,心上已然有了盤算。
恐怕,得再去那邊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