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緣是在高三的時候發現章林恩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這件事的。
高三午間活動後的下午,季澤緣由于身體不适,被章林恩催促着請假回了家,她沒說,所以也沒人知道她會提前回來。
現在回想起來,正是因為她沒有提前說一聲,才會撞見自己的父親與章淺的私情。
回到家上二樓經過父親房間時,她聽到了一些異樣的動靜,似乎是有兩個人正在講話。
門沒關緊,漏了一個約莫兩根手指寬的縫隙,季澤緣透過門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目見的場景使她停下了腳步。
房間内,父親與章淺面對面坐着,章淺坐在椅子上,父親坐在床上。
“那孩子怎麼說?”父親的語氣平淡但眼神卻帶着一絲急迫,季澤緣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意味。
章淺低着頭面色為難:“林恩說這事她知道就行了,絕不能讓小緣知道。”
父親沉默了幾秒,語氣明顯變得緩和許多:“林恩如果這樣說,那也沒辦法,我能等,我早晚會讓林恩叫我一聲爸爸。”
偷聽的季澤緣瞬時如同晴天霹靂,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她悄悄地下了樓,在所有人發現她之前不顧一切地從家裡跑了出來。
那天晚上季澤緣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花箋九家。
留宿在花箋九家的那晚,季澤緣一直在無聲流淚,花箋九被吓得不知所措,一個勁兒地問她到底是怎麼了,但那晚她除了一句“别告訴章林恩我在這裡”其餘的什麼話都沒說。
那晚季澤緣獨自想了很多,回憶在空洞的出神中如走馬燈般一遍遍流過腦海。
章林恩是在初二時分化成為了歐米伽,而季澤緣是高二才分化成為的阿爾法,因為是極優的所以沉澱期很長。
大多數人的分化時間都在小學六年級到初中三年級的青少年時期,上了高中還沒有分化的季澤緣曾一度被判定為了貝塔。
阿爾法與歐米伽天生相配,貝塔的伴侶隻能是貝塔,這是衆人默認的事情。
季澤緣一度很絕望,但又很快振作,在漫長與孤獨的掙紮後,她終于下定了決心,不管自己是何種性别都不會放棄喜歡章林恩時,季澤緣二次分化了。
章林恩給她發了一百多條消息,打了幾十通電話她都沒有理會。
冷靜下來後,季澤緣抱着一絲微末的希望,懷疑自己可能是隻聽到了隻言片語會錯了意。
她趁着家裡不會有人在的時間回家采集了父親和章林恩的頭發去做了親子鑒定,直到那99.99%的檢測結果擺在她眼前時,季澤緣才徹底心如死灰。
後來季澤緣也沒再回家,直接辦理了F大的入學手續,飛去了國外,這一走就是八年。
在離家出走的這段時間,章林恩每天會給她打上百通電話,她不接,也舍不得拉黑,就那麼放着直到電話自動挂斷。
出國的那天,季澤緣隻讓花箋九來送機,花箋九一直笑哈哈的裝得沒事人一樣,季澤緣一眼便看出她有話要問,自己頹靡的這些日子花箋九什麼話也沒問,但季澤緣知道她肚子裡的疑惑估計都攢了有一籮筐了。
季澤緣大發慈悲地先開了口,說:“臨别之際,你有什麼要說的都說出來吧,今天我是賢者模式,不會生氣,沒有禁忌。”
這些話引得花箋九失笑,但她隻笑了一聲就将翹起的嘴角收斂了起來。
“澤緣,因為你這陣子心情不好我也一直沒說,章林恩她為了找你,已經連着幾個月沒好好上學了,當然她底子好,缺這幾個月肯定也能考個好大學,你不用擔心……”
季澤緣眸中閃過一絲不忍,她還記得自己當初之所以選擇拒絕出國留在國内就是為了章林恩,而如今出國也是為了章林恩。
“澤緣,你和章林恩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義,你們吵架了,我也不好插手,但我也是章林恩的朋友,你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吧,也沒别的,就想幫她問你一句。”
花箋九頓了頓,喉嚨滾動了兩下,季澤緣靜靜地看着她,花箋九語氣如破釜沉舟般:“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啊?”
“我要去安檢了。”季澤緣笑着回避了這個問題。
花箋九聽到這個回答,明顯很失望,但她似乎也預料到了,最後也隻是無奈一笑,說了一句“一路平安”。
……
章林恩再次睜開眼時,頭頂的天花闆已經變了色。
花色很陌生,她沒來過這裡。
她渾身酸痛,身體還有些微的熱感,但很清爽,顯然有人為她清洗過。
是季澤緣嗎?
章林恩皺着眉偏頭看去,季澤緣就趴在床邊,靜靜地睡着了。
她的心跳慢了一拍,伸手去觸碰季澤緣的發絲,季澤緣動了動,翻了個面,将臉側了過來。
由于姿勢不對,季澤緣的臉上留下來許多紅色細長的發絲印。
是真的。
章林恩心裡一陣悸動,不由得俯下身,想在季澤緣的臉上印下了一吻。
柔軟的唇瓣即将觸碰到臉頰時,季澤緣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她的視野裡全是章林恩白皙的臉蛋,鼻腔裡充斥着清新的青草香氣信息素。
宕機了兩秒後,季澤緣忽而反應過來章林恩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