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棠雖然心裡不信季書淮,但也不敢嘲諷季書淮,畢竟在淩羽心裡,他沒有季書淮靠譜。
他咬着藤蔓,憤恨的看着季書淮。
三個人分别背着三個人,又開始飛檐走壁。差不多一個時辰後,他們站在破廟底下。
淩羽道:“好,好厲害,怎麼,怎麼做到的。”
季書淮道:“花千棠說的沒錯,他的方向感就是對的,錯的是這個城。是這個城的方向轉了,所以我們被誤導了。”
他誇了花千棠,也變相的在低頭。
淩羽道:“原來如此。”
花千棠眼睛一亮:“我就說吧!我們植物的方向感可是公認的強!”
話音剛落,一枚石子飛了出來!
季書淮反應迅速,抱着人也身姿矯健,閃躲到一邊:“什麼人!?”
淩羽問:“是趙從嗎?”
“這裡不歡迎你們。”小孩的聲音從廟裡傳出來。
季書淮心想,大晚上的人都在睡覺,怎麼會有小孩出現在這裡。
但淩羽一點都不奇怪,甚至還認識:“是,是我們,我們見過的,你,你讓我幫你,你找姐姐。你的,姐姐,叫,趙伊人。”
“那你們進來吧……”
廟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紙張摩擦地面的聲音。踏進廟門的那一瞬間,一股陰風撲面而來。
“小心為好,”季書淮提醒。
淩羽點頭:“好。”
季書淮走在前面,看清楚地上跪的東西,錯愕的看向淩羽:“你們上次見他,他也是這樣嗎?”
供台前跪着的俨然是一個戴着小黑帽的童男紙人!臉上兩團團紅的腮紅,沒有點睛,歪着頭笑着看他們。
淩羽也很震驚,不過幾日沒見,怎麼變成紙人了:“沒有,不是的……”
趙從的嘴唇一張一合,明顯是紙的聲音:“你們可以幫我找到我的姐姐嗎?我的姐姐叫趙伊人,我叫趙從,我家住在黃花巷。”
沒有感情的重複着一句話。
花千棠道:“我們最後一次見他,他說的就是這句話呀。”
季書淮沒心情管閑事,把君臨放在地上:“看樣子他沒有攻擊性,小羽你過來幫忙看看能不能幫君臨療傷。”
找了個破草墊讓君臨躺好。
淩羽道:“好。”
他們不确定趙從會不會攻擊人,讓花千棠坐在旁邊守着趙從。
淩羽走到君臨身邊,“看不到傷口,我需要扒掉他的衣服。”
“嗯。”季書淮解開嫁衣的盤扣,嫁衣真的很繁瑣,扣子又多,衣物也多,裡三層外三層,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脫掉!
衣服光了以後,季書淮和淩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季書淮也終于明白君臨為什麼會那麼輕,鬼嬰為什麼吐了君臨,沒吃君臨的五髒六腑,因為君臨除了心髒就沒有其他的器官!
鎖骨以下,肚臍以上,是一個很空很空的大洞,皮膚周圍冒着黑色的火焰,整塊肚皮像是被火焰燒着的紙,一圈都是燒焦的痕迹,再加上他的内裡是空的,完全可以看見身下的破草墊子,以及肋骨下正在一下又一下緩慢跳動的心髒。
“這是什麼傷……”
“我也,不太,太清楚,”淩羽盤腿坐在地上,喚出坤澤,為君臨療傷,綠色的靈光非常猛烈的環繞在君臨身邊。
這靈力要進到君臨體内才管用。
露在外面的光越猛烈,就說明君臨沒有接受淩羽的治療術。
季書淮焦急道:“他也像風落那樣沒有求生欲了嗎?”
淩羽滿頭虛汗,搖了搖頭:“不,不是。是我,我治不好他……靈力,沒有辦法,法傳到君臨,體内。”
“怎麼會這樣呢……”季書淮問,“花千棠你不是跟君臨很早就認識嗎?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花千棠道:“我不是特别了解他,我對他了解就那麼多,全告訴你了。他很神秘,我知道他好像為你做了很多,你不知道嗎?他讓我進幽靈禁地,幫你吃掉裡面的怪物,保證你的安全,以及幫你通過試煉。”
又是這樣!跟吞天一樣!都是君臨安排好的!到底在計劃什麼!
季書淮有些失控:“我怎麼知道!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一問就是沉默,或者隻說一句‘我是世界上最不會害你的那個!’誰他媽想聽這句話啊,我想聽他坦白!”
“吞天!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你告訴我為什麼?”季書淮胸膛劇烈起伏,紅着眼道,“君臨是在鏡明台出事的!我要去鏡明台!郁明修一定知道為什麼!我要去找郁明修!我要殺了郁明修為君臨報仇!”
“冷靜冷靜!”花千棠用藤蔓捆住季書淮,“我們剛從那裡逃出來,你可不要去送死!”
“放開我!讓我去找郁明修報仇!”
“沒用的。他被噬魂筆傷的。”風落被噬魂筆控制的時間短,很快就醒了,風閑庭被控制的時間太長了,暫時還沒醒,靈魂還在修複中。
季書淮問:“什麼意思?”
“他沒告訴你們?他和郁明修在鏡明台打鬥,郁明修想用噬魂筆把他變成傀儡。但是,噬魂筆好像對他不管用,他沒有被噬魂筆控制。”風落道,“我也以為他沒事,但是那個受傷的位置,确實是郁明修用噬魂筆攻擊他的位置。”
“他沒說!他什麼都沒說!他一直在硬撐!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瞞着我!到底有什麼非要瞞着我!”季書淮一拳砸在頂梁柱上,石柱瞬間出現裂紋。
他問過君臨。
君臨什麼都不肯告訴他!
衆人無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在他們眼裡,君臨很神秘很強大,隻有季書淮是君臨最親密的人,如果連季書淮都不知道的事,那恐怕世人都不知道了。
安靜之際,吞天出現了,爬到季書淮肩膀上,湊在季書淮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季書淮瞬間安靜下來,面無表情走到君臨身邊,把君臨從草墊子上扶起來,低頭在君臨耳邊呢喃了一句話。
像是奇迹一般,君臨肚皮上燒焦的痕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的複原,心髒跳動速度開始變快,趨向正常。
淩羽收了坤澤,訝異道:“這是怎,怎麼回事?”
花千棠嚯了一聲:“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嗎?你跟他說了什麼?”
季書淮道:“我需要你。”
“就這麼簡單?”
“我騙你幹什麼?”
吞天給他說的,隻要說句“君臨,季書淮需要你”就可以讓君臨醒過來。
他也和他們一樣想知道為什麼。
這神奇的一幕通過雲鏡斷斷續續落到淩霄眼裡。淩霄冷笑一聲,捋了捋胡子,怪不得你的星軌圖是暗的,原來你就是個死人,并且還是個帶着執念的遊魂。
引渡者——死者,魂也。
怪不得君臨知道的那麼多。
原來君臨就是季書淮的引渡者!
雲鏡畫面忽然切換,淩霄蹙眉,好巧不巧,這次畫面錯亂,竟然剛好亂到了郁明修那裡。郁明修正面無表情坐在石室裡,擺弄着面前的八卦盤。
閑來無事,淩霄閑扯了幾句:“許久不見啊,郁老兄。聽說季書淮把鏡明台拆了,還打傷了承霖,真的是太目中無人……”
“霖兒死了。”郁明修說話的情緒很淡,就像再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那麼平靜,根本不像死了兒子。
“什麼?”淩霄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歎息一聲,不禁扼腕。
他惋惜郁承霖并不是因為是郁明修的兒子,而是郁承霖的天賦極高,可惜的是,他的心思不在修煉上,在青竹峰修了不到一年就回鏡明台了。
淩霄道:“季書淮畢竟是從我青竹峰逃走的叛徒,于情于理,都有我們的責任。如果,郁兄不介意,或許我們可以下山助你一臂之力。”
郁明修根本不把季書淮放在眼裡,區區小輩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
“對付他,我一個人就夠了。不勞淩掌門費心。”
“郁兄小心,季書淮那小子看着毫無心計,實則詭計多端……”一定要多加防備,淩霄話還沒說完,雲鏡畫面就切了,切到青竹峰裡正在玩樂的小輩上。看到這些畫面他就頭疼,忍不住鑽進雲鏡來到試煉地訓斥他們。
現在這些修士一代不如一代。
除了季書淮,他再也沒遇見第二個用七天就能修成無情道的人。
修行的道路上,天賦、氣運、努力缺一不可。
而季書淮恰好都有。
他開始擔心,怕季書淮經過曆練,修為超過他們,變得越來越難對付。他必須趕在季書淮成熟之前,把這顆青澀的果子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