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發紫，再然後是胸口，鈍疼，好像是石頭砸在胸口，疼痛久久不會散去。
好疼。
好疼。
沒力氣了。
完全沒力氣站起來。
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手和腳變得軟綿無力。季書淮隻能被迫趴在地上，随着他的倒下，吞天也落下來，變回指環重新套在季書淮的食指。
空間在繼續變小，甚至他能感覺到體内的靈力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像小溪水那樣一點一點流走。
耳邊響起淩霄的聲音，要把他煉成爐鼎。
“季書淮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成為我的爐鼎是你該有的命運！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善，給了我們那一塊燒餅，讓我們發現你的存在！”
季書淮瞬間警鈴大作。
不。
我的善意不該得到這樣的結果。
不要。
不要變成爐鼎。
他還要回到現代。
季書淮徹底沒力氣了，連眼皮都睜不開。銅鼎外面，依稀傳來淩霄猖狂的聲音：“忘了告訴你，你的小夥伴都在這萬鏡陣中，等你煉成爐鼎後，我會把你的肉|體留在這裡，讓你跟你的小夥伴們團聚，不必感謝我，就當還你燒餅的恩情。”
“我去你媽的……”季書淮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我不會留在這裡。
季書淮凝聚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把手伸進胸膛裡，摸到系統107贈送他的那張死神技能卡，拼盡最後一口氣：“召喚。死神……”
聲音小到他都懷疑自己根本沒說話，隻是臨死前的幻想。
死神沒有來。
看來他是真的沒說話。
“召喚……死神……”季書淮已經感知不到呼吸了。
死神。
“來吧，季書淮已經不需要你了。”
“死吧，讓我代替你活下去，我會重新找到你存在的意義。”君臨被困在[萬鏡陣]中，被鏡子裡的自己蠱惑，伸手觸碰鏡子。
君臨的腦海裡出現季書淮的聲音。
“死神……”
“連技能卡都不管用了嗎？”
“107啊，你果然不靠譜……”
不。
季書淮還需要他。
他要活着，君臨猛然縮回手。
鏡中的君臨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忽然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是他找到你了！是他的聲音在支撐你活下去！”
猩紅的火光劃破鏡片，咔嚓一聲，交換失敗，也意味着象征着人心脆弱的[萬鏡陣]破了。
破了[萬鏡陣]，君臨就看見淩霄手心正上方漂浮着銅鼎，四周又有打鬥過的痕迹，不用想都知道是季書淮遇到危險了。
“淩霄！”君臨一掌擊上去，正中淩霄的胸口，“放了季書淮，不然今天你休想離開這裡！”
淩霄護着銅鼎，捂着胸口連連後退，他現在還不想跟君臨正面交鋒，畢竟是仙界的人，正面起沖突對他以後的仙途不利。
他道：“季書淮已經成為我的爐鼎，你又何苦為難我呢。你就當做沒看見，渡個遊魂下去交差。你能下去交差，我又能得到爐鼎，兩全其美的法子，何樂而不為呢。”
君臨根本聽不進去淩霄的話，又是一劍劈過去，猩紅的劍氣擦過淩霄的手腕，險些把淩霄的手臂砍掉。
淩霄躲避及時，劍氣劈中了身後的石壁，留下燒焦的大坑，“既然你鐵了心要渡季書淮，那我也不必和你廢話。”
他也隻有殊死一搏，跟仙界的人搶人，跟神鬥到底。
淩霄雙手凝聚氣力，帶着靈力的拳頭砸向君臨。君臨以極快的速度閃至淩霄身後，揮劍砍了淩霄托着銅鼎的胳膊。
鮮血順着胳膊迸射出來。
濺了君臨一身，一臉。
君臨用食指擦去臉上的血，如同盯獵物一樣盯着淩霄，吐出一個字：“髒。”
淩霄扭頭，看見一雙充滿戾氣的碧綠色豎瞳，駭得心頭一陣，好多年沒有受過這樣的壓迫。
這就是仙界的人麼……這就是神嗎……這與生俱來的壓迫，果然不是他等凡人可以承受的。
“你竟然，竟然打得過我的分身，是我小瞧你了……”
咚一聲悶響。
銅鼎摔倒地上，沒了淩霄法力的封印，季書淮從銅鼎裡摔了出來。
君臨道：“[滅世訣]。”
[滅世訣]最高階最強最慘無人道的術法。強在可以跟任何人同歸于盡，慘無人道在跟人同歸于盡。
一旦使用方圓十裡寸草不生，生靈塗炭。
随着君臨的聲音的落下，外面依稀傳來打雷的聲音。
沒想到君臨為了季書淮竟然能使出這樣的殺招。
淩霄臉色一變，單膝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你這個瘋子！”
君臨看着臉色蒼白的季書淮，失神般喃喃：“他若是不在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一陣煙霧騰起。
淩霄消失不見。
淩霄消失的那瞬間，悶雷滾滾而至，劈中君臨。這是天雷，無法躲避，君臨從半空被劈到地上，渾身燒焦。
[滅世訣]被迫終止。
君臨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漫不經心擦掉嘴角上的血，眼裡嗜血的殺意卻久久未平息。
君臨緩緩站起身，走到季書淮身邊，把季書淮打橫抱起，摸到季書淮是溫熱的那一瞬間，眼裡的殺意被溫柔取代，道：“阿淮。”
季書淮嘴裡還喃喃着死神，混濁的視線裡，他感覺到死神好像來了。
“我，我得救了，嗎？”
君臨自責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君臨？你找到我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季書淮睜開眼睛，雙眼結了一層白色的霧，茫然道，“好黑啊，我還在銅鼎裡嗎？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說完這句話，氣氛明顯沉默了。
安靜的可以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微弱的，那麼的支離破碎。
君臨把手放在季書淮面前晃了晃，看不見季書淮的眼珠有反應，被淩霄的法術傷害，季書淮的眼睛受到影響，瞎了。
“對不起。”
中了淩霄的陰謀詭計了。
“你道什麼歉啊，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呀。是我太狂了，以為修煉十幾天就可以跟淩霄那個傻逼打個平手了。”季書淮很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摸索到君臨的胳膊，拍拍他，“别自責。”
君臨沒說話，嘗試着用法術為季書淮療傷，即使他的法力再洶湧，季書淮的眼睛還是沒反應。
安靜中，季書淮開口：“現在緊要的是找淩羽他們。”
君臨開口，聲音有些啞：“好。”
季書淮握着君臨的手，跟着君臨的指引向前走。他也不知道往哪走，他看不見，他把君臨當成了他的眼。
“君臨，我現在可相信你了，你可不要把我帶坑裡去啊。”
君臨握緊了季書淮的手：“不會。”
其實他們五個人被困在一個地方，隻是被法術結界隔開，感知不到彼此的存在而已。随着君臨的法術覆蓋，三個鏡球出現在這裡，分别困着風落，淩羽，花千棠他們三個人。
可以聽見鏡球中傳來蠱惑的聲音。
“風落，你太無能了，你保護不了你的姐姐，還讓她成為最低級的器靈，不生不死，不老不滅，一個人承受無邊無際的孤獨，是你害了你姐姐。”
“來吧，讓我成為你。讓我成為你。我強大，可以保護好姐姐，甚至可以複活我的姐姐，所以，我應該取代你的位置。”
驚羽在風落沒有召喚的情況下，出現了，風靜現身，牽住風落的手：“不要被他迷惑，阿落，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會孤獨，若是你被别人取代，我才會真正的寂寞。”
“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哪怕鏡子中的你也不可以。阿落，你把姐姐保護的非常好了。”
風落茫然的看向風靜，第一次流出眼淚：“姐姐……“
風靜抱住風落：“你永遠是姐姐的阿落……”
咔嚓鏡球破碎。
而另一邊。
淩羽的鏡球。
“淩羽，你怯懦，優柔寡斷，經常給别人帶來麻煩，甚至連自己的信徒都護不住。而我，勇敢，果決，會帶着他們突破每一次困境，滿足每一個信徒的願望。讓我取代你，讓我成為你……這樣才不會麻煩别人。”
淩羽已經半個身子進入鏡中了。
季書淮大喊：“淩羽！你從不是别人的麻煩！你很厲害！我們的傷都是你治愈的！我們的快樂都是你帶來的！你善良！忠誠！寬容！是永遠守護我們的大山！另外，淩羽，你的孩子真的很好吃，很解渴。”
“……”
“不要讓别人取代你。”
“他取代你，我信奉誰啊？”
“你不止花千棠一個信徒，你還有我，你身後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們。我們都會信奉您，相信您會保佑我們。”
“山上的花是你的信徒，山下的草是你的信徒，山間的溪流是你的信徒，這山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信徒，他們因你的存在而鮮活。”
“聽見了嗎！”
“不要不自信，也不要被鏡子迷惑。”
心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堅強的。
他隻是需要成長。
請給他一點時間。
給他一點經曆。
他就會變得堅強，變得無堅不摧。
淩羽握緊拳頭，從鏡中退出。
咔嚓，鏡球碎裂。
聽見鏡球碎裂的聲音，季書淮松了一口氣。另一邊，花千棠的鏡球還存在，似乎有變小的趨勢。
淩羽觸碰鏡球：“花花。”
花千棠厭惡的看向淩羽：“不要阻止我的變得強大，我要保護我的愛人。”
淩羽毫無征兆的落下眼淚，非常委屈：“變強大……就不要我了嗎……”
鏡球瞬間碎裂。
噼裡啪啦的。
困住他們的五個人的[萬鏡陣]在此刻徹底碎裂！一束又一束明亮的光落進來。
霎那間，萬千鏡片化蝶，鼓動着翅膀，用力飛向明媚的驕陽。驕陽下，蝴蝶翅膀折射的漂亮光線，照在每一個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