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淮洗完澡,整個人懶洋洋地往床上一趴,發梢還滴着水,毛巾搭在肩膀上,他胡亂擦了擦,抓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就被班群消息刷了滿屏。
陳遠明在群裡上蹿下跳:【下周三班向我們發起籃球賽的戰書誰報名?輸的班請奶茶!】
底下跟了一串起哄的,還有人艾特他:【@jjh淮哥來不來?虐爆三班!】
江景淮嗤笑一聲,手指敲在屏幕上:【沒興趣】
消息剛發出去,群裡就炸開了鍋,他懶得再回,把手機扔到一邊,翻了個身。
忽然,一條醒目的新消息彈出來:
【學霸報名嗎!!!】
江景淮的手指頓在屏幕上方。
這兩個字在一堆熱鬧的對話裡顯得格格不入,像一塊冰掉進沸水裡。
他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幾秒,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晏縛的微信頭像——朋友圈一片空白,個性簽名那隻有個“H”。
班群還在不停刷新,有人起哄說要看看“年級第一的球技”,有人回複“他打球賊牛逼!”。
他随意掃了眼,發現話題從籃球賽莫名其妙轉到了晏縛身上——
小澈澈:【說真的,學霸打球跟練過一樣,真不開玩笑!】
你明哥:【我作證!】
陳曉曉:【對了,聽說他從來不加人微信?】
小李子:【上次班長要加他讨論不懂的題都被拒了,高冷得一批】
水珠順着發梢滴在屏幕上,江景淮正要劃走,突然看到張成旭艾特自己:
【@jjh淮哥,你倆不是同桌嗎?你有加他沒?】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江景淮莫名想起今天課間,他趴在桌上補覺時,隐約聞到一股淡淡的西普味。睜開眼發現晏縛正俯身撿起他掉在地闆上的作業本,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江景淮把毛巾甩到椅背上,在群裡回複:【關我屁事】
十月的晨風已經帶了點涼意。
江景淮踹開後門時,校服外套的拉鍊嘩啦一聲撞在門框上。他剛在座位上癱成爛泥,桌子就被人用指節叩了兩下。
“吃早飯了嗎?”
這聲音冷得像冰鎮過的金屬。
江景淮擡頭看向旁邊,正對上晏縛沒什麼表情的臉。
這人連問話都像在審人。
“關你屁事。”江景淮扯了扯領子,露出來的半截下巴還沾着打架後留下的淤青。
晏縛不說話了,目光回到自己的桌面上,拿起筆繼續刷題。
江景淮以為這就算完了。
結果第二天早自習,他課桌上突然多了個保溫袋,掀開是幾個滾燙的鮮蝦燒賣和一杯手工豆漿,底下還墊着張便利貼:「吃完」。
他扭頭看了眼旁邊在刷題的同桌,字迹跟本人一樣闆正。
“我操?”江景淮差點把塑料袋捏爆。
第三天換成牛肉餡餅。
第四天是熬出米油的白粥配腌小菜。
到第五天江景淮終于炸毛,拎着豆沙包沖到正在隔壁組收作業的晏縛前:“你他媽當喂流浪貓呢?”
晏縛挨個收着作業,沒看他:“昨天你說太鹹。”
走廊陽光斜切進來,江景淮突然發現保溫袋内側用熒光筆标了行小字:周三/忌辣/胃不好。
他攥袋子的手松了又緊,身後突然傳來陳遠明的怪叫:“卧槽!原來這幾天一直是學霸給你帶的早飯?!”
全班目光唰地紮過來,江景淮耳根發燙,聽見晏縛很輕地說了句:“明天吃小馄饨。”
陳遠明還在哭喊着:“難怪,原來如此!是我失寵了呗!我給你帶的早餐都不吃了!”
坐回位置,風卷着桂花香撲進教室,江景淮把豆沙包塞進嘴裡,甜得說不出話。
江景淮沒想到晏縛真的會帶小馄饨來。
第六天清晨,他剛邁進教室,就看見自己桌上擺着個透明塑料盒,熱騰騰的霧氣凝在蓋子上,隐約能看見裡面浮着的小馄饨,皮薄得透光,湯上漂着紫菜和小蝦米,旁邊還擱着個小調料包。
他愣了兩秒,轉頭看向晏縛的座位。那人正低頭翻書,好像完全沒注意到他。
江景淮擠進去,磨了磨後槽牙,拉開椅子坐下,掀開蓋子時香氣撲了他一臉。他舀了一勺送嘴裡,鮮得他差點咬到舌頭。
“……操。”他小聲罵了句,也不知道是在罵馄饨太好吃,還是罵晏縛這人太他媽煩。
陳遠明從後門溜進來,一眼就盯上了他桌上的早餐,誇張的“哇”了一聲:“學霸又給你帶早餐?這都第幾天了?”
“關你屁事。”江景淮頭也不擡,但耳根有點發燙。
陳遠明賤兮兮湊過來,陳曉曉也轉過身,笑嘻嘻道:“我聽說,一般對喜歡的人才會經常送早餐哦。”
聽到這句,江景淮猛地咳嗽起來,随即聽見陳遠明疑惑問:“不能吧,學霸也不是女的啊?”
“滾!”江景淮撿起本子就砸在他身上,陳遠明吓得差點摔個狗吃屎,引起全班哄笑。
笑聲裡,江景淮下意識瞥了眼晏縛的方向,發現對方正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卻莫名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晏縛沒說話,隻是低頭繼續寫題,唇角似乎極輕地揚了一下。
媽的,下周……下周是不是該回點什麼?
這個問題江景淮周日想了一整天,晚上失眠了。
他瞪着天花闆,滿腦子都是陳曉曉那句“一般對喜歡的人才會經常送早餐哦”,還有晏縛那個似有若無的笑。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悶聲罵了句:“操。”
早自習,他頂着黑眼圈沖進教室時,晏縛已經坐在位置上了,桌上照例擺着個保溫袋。
江景淮腳步一頓,攥緊了手裡的塑料袋,那裡面是他今早特意繞路去買的豆漿和油條,還冒着熱氣。
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過去,“啪”地把塑料袋拍在晏縛桌上,然後坐到位置上。
“還你的。”他硬邦邦地說,耳尖卻紅得厲害。
晏縛扭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又低頭看了眼豆漿,忽然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玻璃瓶,推到他面前。
“蜂蜜柚子茶。”他的聲音依舊冷淡,比平時軟了半分,“解膩。”
江景淮盯着那個瓶子,喉嚨發緊。
他一把抓過來,擰開灌了一口,甜中帶苦的滋味在舌尖炸開,讓他莫名想起晏縛看他的眼神——表面冷得像冰,底下卻藏着點說不清的東西。
“難喝死了……”他嘟囔着,又把瓶子攥得更緊了。
東澈在後面探頭探腦,見狀吹了聲口哨:“你們倆這是要搞早餐聯誼會啊?”
“我去你的!”江景淮抓起書砸過去,周圍人頓時笑成一片。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晏縛的側臉上。
江景淮偷偷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這一次,兩個人都沒躲開。
江景淮開始期待早晨。
他不再踩點或晚一節課進教室,而是提前十分鐘到校。
手機往桌肚裡一甩,眼睛就不自覺地往門口瞟。
晏縛總是很準時,校服扣子一絲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顆,手裡拎着不同花樣的早餐——蟹黃湯包,紅糖糍粑,現磨豆漿配蔥油餅。
江景淮嘴上嫌棄,每次都吃得幹幹淨淨。
作為回報,他隔三差五就往晏縛桌上扔點東西:巷口老婆婆賣的芝麻糖,便利店新出的草莓牛奶,甚至是他自己最愛吃的檸檬糖。
晏縛從來不說謝謝,隻是默默收下,然後在第二天換着花樣給他帶更精緻的早點。
十月底的月考結束後,班裡組織秋遊。
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大巴車裡的喧鬧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