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裡突然出現的熟悉聲音讓波本渾身緊繃，瞳孔瞬間收縮，直到手機震動拉回他的理智，他幹脆利落地朝着聲源處連開三槍，槍口在黑暗中迸發出刺目的火光。

“這麼粗魯的嗎？”

這麼近的距離居然落空了？波本一個側身躲到牆後，借着酒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他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模樣，果然是阿萊西奧——彭格列羅馬尼亞據點的負責人，他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剛剛手機的震動怕是貝爾摩德的來訊吧？

阿萊西奧用拇指擦拭臉頰上被子彈擦出的血線。

“準頭不錯嘛~”

他的語氣輕松得就像在和老朋友閑聊今日的晴雨，而非與持槍的敵人生死對峙。

皮鞋敲擊地磚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倒計時，阿萊西奧一步步逼近，而他的姿态太過放松了，似乎完全無視波本手中的槍械威脅。

“哪個組織派你過來的？”

顯然躲藏的波本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男人的踩踏聲在密閉的暗室内被無限放大，像踏在波本的心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與這腳步聲同步，每一聲都讓心髒的壓迫感更重一分。

即使沒有等到回應，男人依舊用閑聊般的口吻繼續說着：“或許老盧卡還沒意識到他親手引進來的是隻會咬人的野貓呢。”

波本的額角滲出冷汗，後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牆壁，他喉結滾動，終于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一句：“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阿萊西奧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玻璃折射出危險的光芒，“你遞酒時手上的槍繭。當然——”他故意拖長聲調，“在羅馬尼亞，會開槍不算什麼稀罕事。”

波本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就憑這個？”他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右手卻悄悄調整了握槍的角度。

“被槍指着頭時，你的緊繃和慌張表現得很模式化，這種受過訓練的特征，再明顯不過了。”阿萊西奧耐心地為波本解釋道，“在那個時候，你的視線曾快速掃過宴會廳内，是在尋找出口位置以及掩體位置吧？”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無比的肯定。

波本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阿萊西奧每說一句話，都像在剖析他的僞裝。

“下跪時核心肌群卻保持戰鬥狀态。”阿萊西奧每說一句話，波本的心跳就快上一分，“專業得不像個侍應生。”

“說真的，你的表演足夠騙過99%的人。”阿萊西奧贊歎地拍拍手，“可惜……我偏偏就是那1%。”

貝爾摩德的情報錯得離譜，波本在心中暗罵。報告中那個“魯莽好糊弄”的阿萊西奧·科隆納，此刻展現出的洞察力堪比刑偵專家。

沒時間多想了！在捕捉到阿萊西奧肋下露出破綻的瞬間，波本猛地開槍，同時踹翻身旁的木櫃。借着對方閃避的空檔，他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暗室出口。

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從腦後襲來，他本能地偏頭閃避。“砰——”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耳廓，波本甚至能感受到彈頭灼熱的氣流。

“是什麼讓你覺得……”男人的聲音如鬼魅般出現在身後。“能從我手中逃走？”

他沒有停下腳步。酒窖！波本在腦海中快速計算着逃生的路線。隻要到達那裡，在充滿酒精的環境中，他賭對方絕不敢輕易開槍——

況且阿萊西奧是愛酒之人，至少不會對他的這些寶貝下手吧……波本藏身于陳列架之後。

“砰！砰！”

又是兩枚子彈帶着呼嘯聲破空而來，精準穿過陳列架間的縫隙，一發貫穿左肩胛骨，另一發擦着他的頸側飛過，鮮血頓時噴濺在面前的陳列架上。波本悶哼一聲，踉跄着撞上陳列架。

該死，他竟然完全不在意這些珍藏！也不在意子彈是否會擊中酒瓶……波本捂住肩膀，咬緊牙關。

又是兩聲槍響撕裂黑暗，子彈卻并非直襲波本，而是精準咬向他前方的地磚。子彈在花崗岩地面上擦出刺目火星，以詭異的角度反彈而起，頭頂兩盞頂燈應聲炸裂。

這不可能！波本咬牙忍住劇痛。在這種環境中，對方竟能既重創他又不引爆酒窖，如此精準地控制彈道……這種槍法簡直匪夷所思。

仿佛每一槍都能夠預判到子彈的落點，每一次扳機扣動都在壓縮他的生存空間。波本苦笑着生出了這個想法。

即便是警校時期射擊課程第一的自己，也絕不敢在如此環境下貿然開槍——更遑論達到這般恐怖的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