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屬于組織的安全屋内。

“波本，你看起來可真狼狽。”窈窕的長發女人倚在門框邊，指尖纏繞着一縷金色發絲，深邃的藍眸裡滿是戲谑。她看着眼前這個深棕色頭發、面容普通的男人，唇角勾起。

男人手指插入發間，扯下那頂逼真的假發，露出順滑的金色發絲。卸妝濕巾在臉上輕輕擦拭，原本平庸的五官逐漸顯露出真實的模樣，蜜色的肌膚在燈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睜開的紫灰色的眼眸像是蘊藏着迷霧一般讓人不由地升起探索的欲望。

“二十九歲？”貝爾摩德輕笑着搖頭，“說你是大學生都有人信。”她走近幾步，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詳，“不過這次隻能做些微調，畢竟——”

“畢竟目标是那些人，太過刻意的僞裝反而會弄巧成拙。”波本接過她的話，随後甩開貝爾摩德的手，轉身走向洗手台。

冰涼的水流沖刷着臉龐，水珠順着下颌線滑落，沒入敞開的領口。貝爾摩德笑意更深：“不過，你的眼睛……阿萊西奧似乎對它們很感興趣呢。”

“你在胡說什麼，貝爾摩德。”毛巾猛地擦過臉頰的動作頓了一下。波本從鏡子裡與貝爾摩德對視，紫灰色的眼眸危險地眯起：“你該不會隐瞞了什麼關鍵信息？比如……”他的聲音沉了下來，“他的性向？”

“阿拉，這可冤枉我了。”貝爾摩德攤手，“據我得到的情報，阿萊西奧的六任情人可都是紅發尤物。”她突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不過，你這樣的金發美人，說不定能開創先例？”

波本冷笑一聲，将毛巾甩在洗手台上：“被槍指着腦袋的滋味可不好受。”他轉身面對她，眼神銳利如刀，“下次再有這種任務，建議你親自上陣。”将生命依托在貝爾摩德的情報準确性上他見鬼了才會放心。

“怎麼？我們無所不能的波本也會有害怕的時候？”貝爾摩德掩嘴輕笑，指尖劃過他緊繃的手臂肌肉，“不過說真的，你顫抖的樣子……”她的聲音突然壓低，帶着幾分危險的甜膩，“連我都差點被騙過去了。”

波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恰到好處地讓她無法掙脫：“是嗎？那要不要看看更逼真的表演？”他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脈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貝爾摩德率先輕笑出聲打破沉默，抽回手理了理長發：“好了，不開玩笑了。”她的尾音微微上揚。

“清晰的指紋已經拿到了。”他的嘴角挂着慣常的微笑，但紫灰色的眼眸卻冷得像冰，“拇指、食指、無名指……”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貝爾摩德，“順利得讓人起疑。”

貝爾摩德緩步走向酒櫃，高跟鞋在地闆上叩出危險的節奏。她給自己倒了杯苦艾酒。“和那些整天握筆的政客不同，黑手黨的手上……”她輕啜一口，紅唇在杯沿留下暧昧的印記，“可是沾滿了鮮血呢。”

“所以？”波本挑眉，手中的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所以……”貝爾摩德突然轉身，裙擺劃出優美的弧線，“這位阿萊西奧先生向來如此。”她緩步靠近，香水味若有似無地萦繞在波本周遭，“自大、狂妄……”她的指尖輕輕點在波本的胸口，“畢竟從沒想過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彭格列據點負責人身上。”

“彭格列的人向來如此？”波本諷刺道。

“或許吧~”貝爾摩德拿出一個盒子輕輕一抛，一枚泛着神秘光澤的戒指滾落在桌面，“你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做好準備……記得帶上這個。”

波本拾起戒指，在燈光下仔細端詳，肉眼除了戒指的紋路看不出什麼端倪。“這是什麼？”他皺眉問道。

貝爾摩德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回頭一笑：“你的保命符。”她的指尖輕觸紅唇，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祝你好運，我親愛的波本。”

等貝爾摩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确認安全屋内再沒有第二道呼吸聲時，波本——不，此刻應該稱他為降谷零，終于允許自己卸下那副完美的僞裝。他嘴角常年挂着的弧度一點點落下，表情徹底冷了下來，整個人重重跌進椅子中。

将毛巾搭在面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冰冷的濕氣滲入毛孔，隻有這種冰冷的感覺能夠讓他的理智恢複幾分，灼熱的心髒才能被安撫。

今天在黑手黨宴會上的每一秒都讓他神經緊繃，這種場合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獨處時的放松讓他累積的疲勞瞬間爆發。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

思緒回到警校畢業那天的深夜，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和同期的四人一同沉浸在改變日本的理想中。而現在——

降谷零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太陽穴。順着皮膚摸上被槍口抵住的位置。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種遊走于生死邊緣的生活，但今天那把柯爾特抵上他太陽穴的瞬間，他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毛巾下的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真是諷刺啊，身為日本公安的精英，卻要在犯罪組織的命令下冒險。如果就此死去，豈不是更加諷刺。

但這份脆弱隻被允許存在片刻，指針已經指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