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透過指縫流淌出，順着作戰服的纖維紋理蔓延，黑色的作戰服已經隐約泛起暗紅色的光澤，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必須立刻脫離，否則必死無疑。

“知道為什麼我不将他對準你的頭嗎？”阿萊西奧的聲音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他自問自答着，“因為我很好奇……這張假面下藏着怎樣的一張臉。”

波本突然用手向着天花闆連開幾槍，在酒窖陷入黑暗的一瞬間他猛地踹翻與阿萊西奧相隔着的橡木酒架，像多米諾骨牌，帶動其他陳列架傾斜，數百瓶陳年紅酒轟然砸碎，深紅的酒液混合玻璃碎片在地面蔓延，酒精的揮發讓空氣變得醉人。

借着黑暗和混亂，波本如幽靈般攀上酒架，向通風口竄去。迅捷而精準，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左肩的傷口仍在滲血，但此刻的疼痛反而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

在即将鑽入通風口的瞬間，他反手擲出匕首！鋒利的刀刃準确地擊碎了靠近酒窖入口處的一瓶紅酒，借此擾亂阿萊西奧的判斷。

‘倒是有兩下子。’阿萊西奧輕笑出聲，沒有惱怒被男人逃了出去。

雖然自己并沒有要殺了對方的意思，但是能從自己手裡逃脫，看來也是有一定本領，他收回自己的愛槍。

“格奧爾基，我們的地盤裡闖進來了一隻老鼠。”阿萊西奧悠閑地打開與副官的聯絡器，語氣輕松得像在點一杯咖啡，“把他抓到帶給我。”

“是。”通訊器那頭傳來低沉的應答。

波本從通風管跌落到地面時，整座莊園已陷入刺耳的警報聲中。

“陣仗真不小……”他撕下衣服布條将自己肩膀處做了簡易的包紮處理。布料很快被溫熱的血液浸透。每個動作都牽扯出新的疼痛，冷汗順着太陽穴滑落，在下颌處與血污混作一團。外面飄來的雨珠裹挾着濕氣，讓失血的波本頭又昏沉了幾分。

“隊長！火焰探測器沒有異常！”

“知道了。”東南角突然傳來格奧爾基低沉的指令：“A組封鎖主幹道，B組重點檢查倉庫。”聲音停頓了微妙的半秒，“C組……去後花園加強巡邏。”

波本蜷縮在陰影裡，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部署的漏洞——此時西北角的舊車庫無人監守。隻有探照燈有規律地掃過，他無聲地貼近圍牆，在探照燈轉向的刹那翻越而過。

直到跑出兩條街道後，身後才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小巷深處，波本靠着潮濕的磚牆滑坐在地。細密的雨水砸在他的身體上，搖搖欲墜，仿佛要壓垮他的□□，雨水混着肩頭的血水在身下積成一片暗紅色的水窪。

此時的布條顯然已經撐不住多久了。失血過多的眩暈感如潮水般湧來，連呼吸都變得灼熱。

他顫抖着擡起手，看向剛從便利店裡尋來的冰塊——透明的冰塊已經被血液染成了淡紅色，像是被稀釋過的紅酒。他用牙齒撕開最後的幹淨布條，将冰塊裹緊，狠狠按在傷口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侵入血肉，血管在低溫下劇烈收縮，尖銳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咬碎牙關。但血流确實減緩了，至少不會在下一秒就失血而亡。

動起來！

他強迫自己站起，踉跄着沖進不遠處一棟廢棄的閣樓。木制樓梯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他癱倒在閣樓角落的陰影裡，冷汗浸透了後背，連握槍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沒過多久，樓下傳來靴子踩踏雨水地聲響，再然後木頭的嘎吱聲入耳，手電筒的光束在牆壁上掃射，越來越近。

波本無聲地将手槍在腿側一蹭，“咔嗒”一聲輕響完成上膛。他的呼吸幾乎停滞，心跳卻震耳欲聾，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胸膛。

四個……五個……他耷拉着眼皮，顯然沒有什麼力氣，槍口卻穩穩指向樓梯轉角。如果對方上來，他至少能帶走兩個……他無奈地勾起嘴角，看來這次逃不掉了。

潮濕的空氣中湧動着詭異的霧氣逐漸在閣樓中彌散開來，波本槍口猛地調轉，一道披着暗色鬥篷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于閣樓中央，背對着他。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地聽到如同歎息般的聲音。

“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