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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來?”請王章到休息室裡,張娜問。
“拍照不小心入畫了,好奇進去看看。”王章。
張娜看了一眼她拍下的她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頤指氣使的照片:“他們做事不太用心,我平時不是這個性格的……你需要買寝具嗎?店裡有你喜歡的嗎?”
“這是你的店嗎?”王章。
“……對。”張娜。
“張瑾奪為什麼說你沒有工作?”
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人怎麼可以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來源?”
“應叔叔跟萬老太太知道嗎?”
“……說出你最想問的問題。”張娜笑着。
“您好像在故意刺激張瑾奪。我不明白。”
“……小瑾是個天真的孩子,沒有耐性,異想天開,經曆不了挫折,又容易滿足。說得直白跟難聽點,沒有志氣。”
“我不想他像我一樣,渾渾噩噩半輩子,一把年紀才想起來奮鬥,才知道努力。跟你爸離婚的時候小瑾還小,我什麼都沒有,跑到别人家裡伺候别人,醫院、雇主家、學校來回跑。”
“我不能一輩子過那樣的生活。那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我成功了,你叔叔雖然沒本事,但他的兒子暖東有出息,那孩子幫了我很多。當時我在服務的主家正是奢享的老闆,他們的工廠快倒閉了,我知道他們的産品沒有問題,質量過硬,隻是資金鍊斷了,而且管理不善。第一筆資金是我問暖東借的,跟銀行一樣的利息,後來我在努力地經營,跟暖東的酒店達成合作,把品牌的名聲打了出去,當然也給暖東的酒店帶去了不少的利潤。”
“你叔叔知道這件事,萬老太太不知道。我不介意萬老太太的小興趣。其實那些都不要緊,最關鍵的是不能讓小瑾以後也過我之前的生活,他應當對這個世界有更多了解,學會把錢抓在手裡,要不然等我百年走後他的日子會很難過。你應該理解的。”
“你支持他,好好跟他說,他也會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我也想誠實地面對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希望你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什麼也不會說,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王章。
張娜舒一口氣:“這一點你跟你的母親真像。”
“……你認識她嗎?”
“如果沒有她,可能也沒有現在的我。”
張娜說劉歌是個要強的人,一個人勤工儉學,一個人照顧剛出生的王章。她原本已經成為成功的歌手,但命運弄人,關鍵的時候她的嗓子出了問題,現在不得不退居幕後,成為一位作曲家。
“她帶過我?”
“當然了。你爸沒告訴你嗎?”張娜,“也對,他怎麼好意思說呢?你媽懷孕的時候你們村裡的半仙說你會影響你媽媽的運命,你媽媽不相信,生下了你,而且跟說這話的人斷絕了關系。你爸爸卻深信不疑。”
“……”
“你媽媽照顧你到三歲,那時候她自己還是孩子,家裡和學校都容不下她,但她還是拉扯着你長大。三歲以後,你媽媽為了自己的事業,還是一個人出國了。你不要怪她,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
這段往事王章并不知道。她不知道劉歌帶過她三年,更不知道自己可能影響劉歌跟王易君。
王法大概知道一些家中的事,還有誰會知道?張瑾奪隻知道皮毛,王易君也許知道,或者劉歌也知道嗎?
爺爺奶奶?
奶奶在爺爺之前去世,告訴她墾舊植新。爺爺隻說了四個字:“修己安人。”
這應是對她為人的教導。
張娜回家,王章回旅舍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已經由暴雨轉化為特大暴雨,經過一間免費的城市驿站王章濕淋淋地走了進去。驿站裡還有兩個人,一位年輕美豔,另一位是個穿着花花綠綠新潮衣服的老人。老人面相和善,慈祥可親。
周芸打量着新進來的王章,這是位稍顯散漫的女士,她身上穿着布衫,腳上踏着拖鞋,臉上沒有這個時代常見的浮躁,顯得慢條斯理。
王章發現了周芸的視線,對她笑了笑。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隻是一眼,他們就好像認識了很久,周芸回了她一個笑容,大方地與她聊了起來。
周芸身邊的老人是當今最著名的時尚設計師華蘭,不久前她還窮困潦倒,三年前一次機遇降臨,她牢牢把握住了,她獨特的設計風格挽回了一家瀕臨破産的公司,之後她設計商品風靡大街小巷,如今她已經拿到了行業的最高的獎項。
周芸請她給自己的公司的新能源産品做設計,接她的路上下了暴雨,由于暴雨太大影響視線,她不得不把車子停在外面。
她們談到華蘭堅持的原因。華蘭原本隻是一家農戶的女兒,又已經七十歲的高齡,她問她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年輕時的抱負的原因。
透明驿站外暴雨如瀑,王章聽華蘭娓娓道來:“一生中像這樣的日子也會有的,可是再大的風雨都會過去。讓我堅持下去的是我的野心和欲望,人生如此短暫,就要不斷地想,想到不能自控,想到有所行動。”
“……”
電話那頭,王法問張瑾奪王章在幹什麼,張瑾奪撒謊說他剛才跟王章說自己時日無多放棄治療,她很生氣,現在出去了。
王法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