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此刻深吸一口氣,金銀之氣立馬充盈鼻間。
這裡雖比不上夷山的金宅子,但若是修為差的大勢鬼,在此藏金銀修煉。
僅需十年,也能提升不少修為。
羅刹敢斷定這座宅子裡的惡鬼是大勢鬼,且隻有一個。
至于為何這位同族,突然冒險吸食凡人陽氣?
羅刹大膽猜測:這半年間,這位同族的修為幾欲耗盡。不得不通過吸食陽氣,盡快補上修為。
畢竟,鬼與人不同。
修為耗盡之日,便是鬼的死期。
子時中,床榻上的朱砂總算沉沉睡下。
為防她裝睡,羅刹特意跑到床前試探她:“朱砂,你睡着了嗎?”
無人應他。
羅刹扯下頸間的金墜,放到枕邊。
此金墜,乃是夷山鬼王的信物。
凡鬼族,見此物如見夷山鬼王。
宅中四下靜悄悄,羅刹默念隐身訣,隐身走進謝言卿的房中。
謝家三人俱在,謝甫與謝言卿合衣躺在床上,小小的謝淮躺在兩人中間。
他正欲取血,謝淮失聲大哭。
哭聲驚醒謝甫與謝言卿,兩人慌忙起身去抱他。
一老一少抱着謝淮在房中來回踱步。
苦于沒有下手的機會,他隻好掉頭去後院找謝家的下人。
血嘗了不少,但無一人是他的同族。
累死累活白忙活半宿,羅刹郁悶地回到廂房。
正準備合衣躺下,卻發現床上之人有些古怪。他皺眉上前查看,入目隻餘一床錦衾,不見朱砂。
羅刹茫然四顧,懊惱不已。
他不該多管閑事,不該帶朱砂進謝家,更不該離開朱砂。
他低估了惡鬼的歹毒,也高估自己的實力。
天際霞光,無邊光景。
汴州的天快亮了,謝家安靜得不像話。
遠方隐隐紅光,羅刹捏着金墜在房中靜坐半宿。
影随風移,外間的吵鬧聲漸大,他恍然大悟。
循着吵鬧聲走到前院,羅刹才知嚴客昨夜離奇消失。
一早,有怕死的下人想逃出去,竟發現謝宅大門不僅緊閉,而且從外面上了鎖。
官差聽到下人的求饒聲,隻冷聲丢下一句:“嚴道長自有打算,你們若敢出去,以謀逆論處。”
謝甫聽聞嚴客消失,門外上鎖,一時又驚又怕。
眼下,他帶着一衆下人在前院拍門:“我乃謝刺史堂弟!你們瞎了眼,竟敢攔我!”
叫喊了許久,一道清冷至極的女聲自門外傳來:“太一道鶴珍,奉天師之命捉鬼。”
一聽來人自稱鶴珍,拍門的所有人停下動作,絕望地癱坐在地。
羅刹不知鶴珍是何人,更沒空知道。
他隻想找到朱砂……
謝家兩父子,最是有趣。
明明皆是貪财之人,偏偏院名取得極為清心寡欲。
比如:立雪齋。
院名風雅,院中所種花木卻俗氣,多與金銀富貴有關。
羅刹站在窗外的矮樹前啞然失笑。
他兩進謝宅,居然從未注意到,這裡種了龍鳳木。
隻有用金銀之氣才能養活的龍鳳木,隻有大勢鬼一族才能種活的龍鳳木。
是他的疏忽,才讓朱砂被謝言卿抓走。
一窗之隔,謝言卿慈愛地抱着謝淮,看着羅刹面露疑惑:“羅君,可是有事?”
羅刹:“朱砂在哪裡?”
謝言卿:“朱娘子從未來此找過我。”
男子眼神真摯,不像在撒謊。
可羅刹突然開始害怕,害怕朱砂已經被面前之人殺死。
害怕自己就算殺了他,也隻能找回一具屍身。
謝言卿見羅刹執拗地不肯離開,好心寬慰道:“後院花多,朱娘子許是賞花去了吧。”
羅刹搖搖頭,直接穿牆而過,站到謝言卿面前。
此刻,前院的哭聲此起彼伏。
房中的謝言卿用力抱緊兒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不是人……”
一個閃身,羅刹一把掐住謝言卿的脖子:“朱砂在哪裡?!”
随着一語落定,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似千斤巨石般,死死壓住謝言卿的生機。
生死就在一瞬。
謝言卿卻不合時宜地笑了笑,神色猖狂得意:“夷山鬼王的兒子,不過如此。”
羅刹的眸中閃過疑色,手也不自覺用力。
謝言卿任羅刹掐着,甚至與他對視時,挑釁似地舔舔嘴唇:“她的血肉,可真是美味。特别是那雙手,又嫩又白~”
雙眸在一瞬染上绯紅之色。
無數似煙非煙的鬼炁自謝言卿腳下盤旋而上。
直到将他高高提起,橫在半空中。
在理智徹底失控之前,羅刹近乎哀求般,再一次開口:“她在哪兒?求求你,告訴我。”
謝言卿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扭頭對着窗外大喊。
“救救我,惡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