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沒事,不疼。”
丹楓眯了眯那雙漂亮的青瞳,接着突然一尾巴抽在了身後男人的胳膊上,無聲的表達不滿。
但這種雙标行為和名為懲罰實為獎勵的“抽尾巴攻擊”并沒有影響後面翹尾巴大貓的好心情,隻動作更放緩了些,好像手上的不是細軟漂亮的頭發,而是一碰就碎的龍須酥。
刃懶得看他那得了便宜就賣乖的樣,把手裡淺綠色的小毛巾洗了洗搭在旁邊的烘幹機上,見兩人相處的也還行,便留下一句自己去端菜就離開了衛生間。
旁邊的丹恒來回看了看,在和丹楓對視一眼後得到了對方無事的平靜眼神,也放心的起身說去幫刃的忙。
于是很合理的場面就成了兩人的獨處。
但他們隻是沉默着,沒有人先開口。
直到最後一個結被梳開,木質的梳子從那頭瀑布一樣的黑發上由頭到尾順下,梳子的觸感讓景元正有些恍惚,突然聽見了一聲小小的歎氣。
接着便是猶豫的,卻又故意放冷的聲音,
“……别太相信祂,祂很會騙人。”
“……”
景元的手一頓,立刻明白了幼龍警告的意思。但他也隻是擡手,将木齒再次插入那頭長發中,由頭到尾。
沉默的白發男人擡眼看向鏡子中的兩人,但幼龍隻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沒有和他在鏡中對視,于是他便笑了笑,這一下扯了臉側的傷,讓這個笑容多幾分奇怪和扭曲,
“我知道,我明白……”
景元的聲音很輕,雖然語氣是笑着的,可字裡行間卻隐隐帶着怨怼的陰霾,
“畢竟他也是,騙得我好苦呀——但…這和你無關,丹楓……是我要和你說聲抱歉。”
“……”
從小受到的磋磨和對胞親的保護欲讓丹楓的驕傲和尊嚴猶如觸底反彈般的銳利,讓這一步已經是最後底線了……對方話裡話外的疏離和諷刺讓他不知道要怎麼接。
丹楓想像以往一樣逃避的離開,用最鋒利和堅硬的一面隔絕掉這個男人對自己心緒的影響。
可一想到丹恒,想到那孩子清澈的眸子,他又坐住了。
在冷靜下來後其實丹楓很快也想通了。自己隻是過于自大的将對方的好意當成了理所應當,而他們的相遇說到底也不過隻有這幾個月而已……
景元和刃…也不過有他們想做的事,隻要不觸碰自己的底線,不影響丹恒的利益相關,自己沒必要這麼計較。
丹楓一直低着頭,自然也沒有看到身後男人垂眸凝視着他的目光。
而等青色的眸子擡起時,那雙太陽似的金瞳又恢複了往日的神色,隻一如既往笑着看他。
幼龍望着鏡子,沉默片刻後又轉身過來,仰頭看着男人,抿了抿唇,深呼吸後才正色的開口道,
“……我說過,你無需和我道歉,以你自己的立場而看,你隻是做了對你利益最大化的選擇,這無可厚非……”
聽見對方這嚴肅正經的話,景元有些驚訝,而随着對方接下來的言語更是讓他身體一僵,
“我曾允諾過,‘無論你們想要什麼,我會給你們’,而你也遵循了承諾,丹恒……無論是生活條件還是學業教導,你們都把他照顧的很好,我很感謝……”
那雙青色的眸子微垂,大概是想起了幼龍的成長,本來冷硬的唇角隐約彎起,流露出一絲放松的笑意。
他坦然的開口,
“所以我願意接受。”
你對飲月的恨,也可以由我來繼承。
——吧嗒一聲輕響。
是梳子落地的聲音。
丹楓沒來得及低頭看聲音的去處,就突然被一雙胳膊箍進了懷裡,對方勒的很緊,甚至用力到顫抖,卻并沒有弄痛他,倒是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剛要開口詢問就被對方顫抖的聲音打斷,
“…不是…不是的……”
嗫嚅一般的話在幼龍耳邊響起,剛剛還一副淡定疏離模樣的男人好像随着他那幾句話突然喪失了所有安全感,如同被再次抛棄的狸奴一樣緊扒住主人的衣服,仿佛這樣就可以再次留下對方。
隻剩下一頭淩亂的白毛蹭在對方的臉側和肩頭,含含糊糊的聲音時隐時現,聽不真切,
“别推開我…别抛下我……”
幼龍一時無言,抓着對方的胳膊有些搞不明白,隻被對方的腦袋蹭的很癢,可最後也隻能無奈道,
“…你這人講不講理啊……”
回應他這句話的是更加用力的擁抱,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摁進懷裡,險些透不過氣來。
兩人這麼僵持了一會兒,門卻突然被打開了,一顆翹着呆毛的小腦袋探頭進來,糯糯的聲音卻在看清裡面的情形後戛然而止,
“好了嗎?刃說要吃……”
“……”
“……”
灰青色的眸子震顫着,在景元還沒來得及喊停時,那幼龍迅速縮回了小腦袋瓜,門外立刻傳來了大喊的求助,
“刃!景元對丹楓耍流氓!”
——這倒也不用什麼都學的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