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樂悠用網兜打撈池面的枯葉和垃圾。
她趴在池沿,盡力将延長後的伸縮杆舀向池中央。
泳池中聚着不少派對紙花,這是富婆姐姐的派對成果。
池樂悠收回杆子,網兜裡的紙花亮面反射日光,她呢喃一聲:“是六芒星哎。”
聞言,躺椅上的男人接話:“嗯,許願池裡不僅有星星,還有變異生物呢。”
吓吓這小子。
誰知,某個行動派蹙眉,兩截纖細的指骨筷子似的在網兜裡掏啊掏啊掏。
最後,掏出一根長條形綠色生物體。
“多謝提醒,”這小子的眼神光清淩淩地撞進來,“呐,天幕毛毛蟲,暖冬才有的。”
“……”
這一輪過招,輸家蓦地收回眼,不敢和那小子對眼睛。
池樂悠腦袋一歪,咕哝一聲:“嘁,一個大男人怕蟲子。”
剛掏出手機的沈澈,胸腔裡的自尊心鼓脹,反駁脫口而出:“姑娘才怕蟲。”
池樂悠捏着軟乎乎的蟲尾巴,在空中甩了甩,将他的話反彈回去:“是麼?我不怕呀。”
風刮過去,吹掉暗色頭巾,太陽鑽出棉花糖雲層,金色射線穿過櫻樹枝丫,在她頭頂聚光。
沈澈看清“少年”的頭發——黑珍珠女士們特别愛梳的髒辮,每股加了紫色的發帶。
狀似暴風驟雨的夜晚,大片紫光閃電将天空染色。
她是個女生。
還是個殺馬特。
看起來不好惹。
好男不和女鬥。
沈澈懶得說話,低頭擺弄手機。
ins好友Yoyolooping一分鐘前發帖:farewell(眼鏡emoji)。
圖片是勉強拼合的玳瑁色眼鏡。
宛若一封尖叫信,隔空都能收到對方慘兮兮的哀嚎。
Brook回複:RIP(雙掌合十+眼鏡+蠟燭emoji)。
對方沒像以前那樣秒回。
Liam檢查好遊泳池的水泵和加熱系統,确定周圍沒有雜質堵塞設備。
池樂悠捧着電子水質測試儀,斂睫蹙眉,屏幕上代表PH值的藍綠進度條躍入眼底,一綠一藍上演精彩battle。
“Liam,”池樂悠英文喚他,揚高下巴,“我這麼操作對嗎?”
Liam垂下長頸鹿脖子:“校準過了?”
“嗯。”
“上手很快嘛!”老外絲毫不吝啬誇獎,把池樂悠誇成翹嘴。
她簡單整理過頭發,拿出烘焙面包房防掉頭發的架勢,紮緊頭巾。
沈澈的視線輪轉至她身上,不玩蟲子的她,做事挺認真。
一截白皙的脖子如林間小徑邊的可愛蘑菇,生機勃勃。
普通的單甯背帶褲變得俏皮,腳下踩的番茄紅長膠鞋像……初生犬羚的爽嫩羊蹄。
“雖然你不是gay,但媽媽并沒有很高興。”杜元珊從屋内拿了一條藍黃混色羊絨毯,欻地罩在沈澈頭上。
眼前驟然黑暗,聲音灌進他的耳朵,沈澈隻聽杜元珊的警告:“小姑娘漂亮,可惜年紀太小,你幹犯法的事兒你爸親自抓你回國。”
“人家說她二十歲,成年了。”沈澈不滿地掀開絨毯,“杜紫藤女士,拜托你學學英文,行嗎?”
“呀!臭小子!”杜元珊按住他的手,邪火死灰複燃,偏不讓他甩掉毯子。
有一種冷,叫媽媽覺得兒子冷。
派對用的LED浮球被收起,池樂悠一一檢查,确定這些燈球還能二次使用,逐一擦拭水珠後裝入設備箱。
再擡頭瞥一眼富婆姐姐。
怎麼有那麼完美的女人?一眼淪陷。
姐姐的聲音酥酥麻麻……耳朵會懷/孕的程度——如果男人能懷的話,她的小男友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都會給姐姐生一窩可可愛愛的小崽崽吧?
一胎多寶也不是不可以嘛。
再悄悄瞥一眼小男友。
眉毛眼睛鼻子,無一不是漫畫家精心雕琢的男主形象。他的身量很高,肌肉有着年輕男人獨有蓬勃姿态。
隻要他不說話,便看上去乖順無害。
池樂悠腦補一系列某網站上富婆姐姐包/養年輕小男友的勁爆網文。
眼前粉粉泡泡,腦海黃黃廢料。
Jesus,老天奶,哪吒三太子,姐姐吃得好好!
池樂悠口水富婆姐姐的美,又感歎奶狗弟弟(dǐdǐ)的帥。
啊啊啊,他真好命!少奮鬥三十年!
心口噗噗噗冒泡,她打開一罐名為“我好羨慕啊”的汽水。
.
好不容易鑽出毯子,又被杜元珊包住後腦勺的沈澈,視線逛回女生包頭巾下露出的閃電狀髒辮。
又停在那雙過分澄澈的眼睛。
她是會搞反差的。
兩人的眼神在泳池上方相撞。
沈澈一愣,她怎麼回事?她為什麼一直看着自己?花癡嗎?
難道?
他低頭檢查睡袍腰帶。
規整的蝴蝶結,沒露半點肉。
他曲起兩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欻——隔空戳她。
池樂悠癟嘴,幹嘛?
沈澈口型:看什麼看?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火即将在遊泳池上空蔓延。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打工人池樂悠能屈能伸,她伸直手臂,攤開掌心:“給你。”
嘁,看看!他早已猜中答案!
這該死的皮囊确實給他帶來不少困擾。
情書、鮮花、巧克力。他不收,不代表别的女生不送。
他等着女生說那套聽得耳朵起繭的模闆告白。
卻聽眼前的女生解釋:“泳池裡撈起來的,像……女士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