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屬于某個不苟言笑的老古闆,語調卻肉麻得讓沈澈起了雞皮疙瘩。
“我剛下簽售。”杜元珊壓低聲音,告誡遠在國内的中年時差黨,“你不睡覺?”
“沒你睡不着。”
沈澈:“……”
“老婆,”老古闆嗓子黏黏的,說着隻有他老婆才聽得懂的話,“網上有人說你壞話。”
“講我壞話的人海了去了,你别看負評不就行了?”
杜元珊早就不是那個懷裡奶着孩子,抽抽噎噎逼她老公一起罵黑粉的年輕女明星了。
“我一個一個舉報他們,噴子敢罵我老婆?”聲音洩出聽筒,陡然變響。
沈澈想象身居高位的父親大人,不亂使用權利,而是很命苦地在手機上挨個兒點舉報。
畫面太美,他眨眼驅散。
卻見欄杆後的那個W拆解成兩個V,白V正低頭擺弄手機。
呵,還鐵粉呢?鐵粉都沖保姆車打招呼,假粉站一會兒玩手機。你不露餡誰露餡?
車艱難挪出包圍圈,人潮在車後發出最後的狂歡。
山雀鮮亮的藍色羽毛再也不見,烏泱泱的粉絲們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逗号。
世界重新恢複灰白色調。
“我讓鄭叔給池小姐送幾張簽名照吧。”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人又勤奮上進,壞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這些屬性?
“不用。”沈澈沉吟片刻,倏地老古闆上身,告誡老媽道,“杜女士,你的粉絲翻牆進家,躲在衣櫃裡裝鬼的事,你忘了?”
前年,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長發貞子哧溜滑出衣櫃。
吓得杜元珊喊破嗓,沈大河黑着臉,把私闖民宅的狂熱粉送進附近派出所。
所長看到睡衣加身的局長,下巴上演空難墜機,差點往地上砸。
為了仕途,他拍胸表忠心:“局長您放心,我絕不會把您夫人是杜元珊的事說出去!”
難聽的話沈大河不方便說,一個眼神給到同樣穿睡衣的兒子。
沈澈個子高出父親一截,他上前兩步,擋住天花闆的白熾燈。
有些人不說話,卻有着讓人害怕的壓迫感。
沈澈目光凝住,一瞬不瞬:“管好你的嘴。”
“是是是。”所長搓手,為了活躍氣氛,他的視線在三件款式一緻的睡衣兜了一圈,問,“杜女士,這位是您的……”
他斟酌一秒,補全:“弟弟?”
杜元珊破涕而笑。
沈澈臉黑如鍋底。
一旁的沈大河洋洋得意。
我老婆就是顯年輕!
“那個cos午夜兇鈴的小姑娘啊?”這件事讓杜元珊印象頗深。
她喊破嗓後,緊接着又去當了頒獎嘉賓,話筒将她沙啞的嗓子放大,送至無數觀衆耳邊。
狗仔興奮了,跟了她足足一個月,但杜元珊當了那麼多年明星,具有超強的防狗仔經驗。
獨家新聞還是爆了出來——不是狗仔拍到的,而是杜元珊的黑粉拍到的。
【杜元珊和小奶狗共築愛巢,頒獎會現場破音疑似XX】
網上的聲音分為三波:一波诋毀恨不得杜元珊原地退圈,第二波八卦吃瓜看熱鬧,另一波羨慕嫉妒恨。
——【啧,我酸了,好命奶狗,竟然被杜元珊相中了!很帥?有我帥?】
事後,杜元珊召開新聞發布會。
小奶狗身着正裝,穩重異常,開口脆:“我是杜元珊的弟弟。”
輿論嘩然,原來杜影後真有親弟弟啊。
沈澈:“幸好黑粉拍的是你和舅舅。”
杜元珊腦海裡驟然跳出那名黑粉的模樣。
胖胖的臉,笑容會擠出兩個酒窩。
杜元珊誇她擁有可愛酒窩,她說姐姐這不是酒窩,這是顴大肌變異。
吃一塹長一智。
杜元珊吓怕了,告誡自己收回善心:“池小姐看起來不像壞人呀。”
“是不像。”沈澈想起那杯青綠色的果茶,唇齒間尚留有酸甜餘香,按理吃人嘴軟,可犟種如他,偏補一句,“媽,人不可貌相。”
“鄭叔不是查到她賬号了?”
沈澈打開池樂悠的ins賬号。
照例無更新。
“她不太發。”
“那國内賬号呢?難道她沒有?”
鄭叔派人查過,沒查到池樂悠的國内手機号。
一個留學生,怎麼可能沒有國内号碼?除非她以後不想回國。
怪不得那麼積極打工,原來是想留在楓葉國。
車駛上寬闊的大路。沈澈放松姿态,巡視ins好友的更新。
喪屍po了一張香車美女圖,高他半個頭的金發美人親昵地貼貼,圖片打上niubility的tag。
沈澈懶得點贊,選擇無視。
再往下滑,他的ins好友Yoyolooping終于更新。
一條視頻,場景有些眼熟。
配文: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①
沈澈點開視頻,粉絲舉着燈牌,殷殷目光望向遠處。
視頻又走了幾秒,遠處出現一輛邁巴赫MPV。
發布者貼心配上視頻音樂。
節奏強勁的舞曲,鼓點一下一下砸向沈澈心髒。
前置鏡頭見不到拍攝者的真容,但沈澈隔空抓到了對方興奮的情緒。
剛才藍色山雀也擠在那樣的人潮中。
沈澈将山雀驅逐出境,不再想它。
他回評——
Brook:You stan Aria?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