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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元珊一屁/股坐在電子壁爐旁,啪地抖開報紙,“你看,你看看!”
噼裡啪啦的木柴聲,空氣仿佛彌漫出濃郁的松香。
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蓋過木柴聲:“老婆,你看外文報紙的樣子,好專注好好看。”
好好先生滿口好話。
杜元珊語氣一軟,喪喪的:“外文像蝌蚪,我又看不懂。”
她不是完全不懂英文,如果她說“how are you?”,全世界能回她“fine,thank you,and you?”,那她會信心滿滿地說出通關密碼——
“I’m fine,too.”
但這個奇怪世界的運行法則,卻不按常理出牌。
“你看報上登的照片!”氣像啤酒裡的泡泡,再次漫開,杜元珊翹着美甲,作飛镖狀刺泡菜國女明星的臉,卻在一厘米處經停,轉用指腹撫了撫女明星的臉頰,“…哪家皮膚科做的?她的臉好嫩。”
報上的女明星,蘋果肌脫離地心引力,軟彈光滑,非常人一般的明豔。
杜元珊摸摸自己的臉,羨慕壞了。
視頻裡傳來中年男人不屑的聲音:“嘁,她不是p的,就是do的,不如我老婆。”
又見無腦誇。
杜元珊膩了,一個白眼彈過去——
此時楓葉國的月還未升起。細碎的星光成了主角,奮力妝點濃黑天幕。
白眼繞過半個地球——
辦公室窗外,日光破雲,迫不及待鑽進來,沈大河拉上百葉窗,扯開一次性筷子,戳起盒飯裡的青菜。
黑夜與白天,時差在視頻中體現得淋漓盡緻。
——位于地球另一端的沈大河同志精準接住杜元珊的白眼。
咔嚓,他迅速截圖,将它藏入名為“某人醜照”的秘密相冊。她若對他不好,他會拿出“珍藏照片”精準狙擊,貼滿他們的結婚照。
“你就吃這個?”杜元珊隔空嫌棄盒飯,“肉呢?”
沈大河回過神,夾起青菜,埋/屍一般鋪于紅燒肉上方。
悄然做完小動作,他調整手機鏡頭,又注入一絲歎息:“…吃不下。”
“你哪兒不舒服?”自從杜元珊來楓葉國後,家裡的老家夥日日無精打采,唉聲歎氣,她無端緊張,催促道,“你快去醫院檢查!你抽煙喝酒加通宵,你再這樣我跟你離!”
“……”
額,演過頭了?沈大河手指一松,放下筷子,擡眸。
視頻裡,老婆光彩熠熠的臉蛋後,遽然出現一道人影。
黑夜降低視頻畫質,人影自帶煞氣,走路的姿勢很怪。
畫面隻截到他的小腿,看不清動作,宛若猛鬼片場的演員站在滑軌上,悄無聲息往前移動。
那鬼甚至還有台詞。
——“喲,沈局長搞吃播?”
“……”沈大河恨不能把盒飯扣沈澈頭上,“你裝神弄鬼搞什麼?”
他的混球兒子大喇喇擡舉雙臂,展示滿滿當當的“戰利品”。奶茶店的打包紙袋被他攥在手裡,像是某驢、某吊、某香等大牌購物袋。
矮幾上一溜兒奶茶打包袋,杜元珊指尖挑開袋口,搞不清楚兒子葫蘆裡賣什麼藥:“你兼職跑外賣了?”
“牛奶,喝不喝?”沈澈挑出一杯,戳好吸管,遞到杜元珊面前。
牛奶?全息屏幕拉出一張内置飲食熱量表,杜元珊精算計算卡路裡。
見她不接,沈澈奪回奶茶,吸管放嘴邊,吸溜一口:“大姐,這是牛奶,不是百草枯。”
手落空的杜元珊,悶出一口氣:“誰說我不喝?!”
視頻裡的沈大河無端憂慮:“老婆,你已經夠瘦了。”
沈澈補刀:“再瘦下去,别演《雪境荒原》,去演《骷髅軍團》吧。”
“混賬玩意兒!”
大少爺抛下罵罵咧咧的媽,無視肉麻兮兮的爸,左手牛奶右手白水,回到自己的領地。
郵箱顯示新郵件。
他點開小信封。
【啊,你拿到啦,是不是很可愛!】
他的眼睛從左到右,精準數數。
加上标點,總計14個字符。
廣告郵件都比她有誠意!
他馬不停蹄開車趕到商場——這是他的愛車“工傷痊愈”後的首秀,他如此鄭重其事,她如此輕描帶寫?
她怎麼一點不羨慕,一點不眼熱?!
月亮懸起,瑩瑩光亮填滿大少爺的表情裂隙。
他手指飛速,如同網文作者趕更新那般飛起。
【是你,讓我,去喜茶兌獎,而我,按你的最高指示,兌了。】
每一個标點符号,鼓點般敲擊太陽穴。
他止住息,靜候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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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滿月!嗷嗚——”樸藝珍振臂,瞳面映一輪圓月,“我下一本漫畫,畫狼人文,你覺得怎樣?”
池樂悠的臉從電腦前擡起,側向室友,“你們泡菜國不是盛産九尾狐嗎?”
“九尾狐已經out啦,”樸藝珍雙目炯炯,不斷輸送靈光,“歐美狼人文多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Wattpad上追更的那本狼人文……”
樸藝珍說起十/八禁,中文不利索了,改切英文夾帶母語。
池樂悠費勁聽泡菜味十足的英文,遲疑道:“聽起來……”
“嗯,腫麼樣?”樸藝珍切成池樂悠教她的中文網絡熱詞。
“像是一本填Webtoon畫庫的撲街漫畫。”池樂悠反坐在轉椅,往前蛄蛹1.2米,吃飯小桌擋住前路,“畫你擅長的吧,上次那本财二代漫畫,還蠻多人收藏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