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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
女生脫位的表情如景區花樣繁複的紀念章,每蓋一次,蓋章本上便會出現不一樣的戳印。
“你是導演?”池樂悠呐呐道。
富婆姐姐怎麼可能包/養青年導演?
她錯得離譜!
“咚。”女生握拳,賞了自己一個爆栗。
沈澈表情一言難盡。
這女的發起狠來連自己都揍。
導演聽不懂中文,隻知道女生和沈澈說着同一種語言,兩人顯然認識,但視線缺少沾滿糖霜的拉絲。
不是小情侶,他看走眼了。
沈澈:“你怎麼來了?”
她出現的時機太巧了。
私生粉不就是這樣?
人在國内加班剪片子的桑石,罵聲通過網絡,橫掃楓葉國境内。
【喪屍:盧子郁不是被狗仔搞了,他被私生粉用無人機拍到的!私生粉得不到偶像,就把他偶像毀了。私生粉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沈澈:人字旁的‘他’?】
【喪屍:那私生粉是熊貓省人,男的,男的,男的!】
那女的私生粉呢?沈澈暫時從倒黴蛋盧子郁的遭遇中抽離,留心端詳眼前的嫌疑人。
“嫌疑人”大喇喇瞧他,心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餘光環顧雜亂的片場,她又暗忖,導演要管的東西實在太多,難免情緒煩躁。
“我接了群演的活兒。”池樂悠指指左臂的橙黃色貼紙,這是對接工作人員貼的群演标志,“導演,我演什麼角色呢?”
沈澈曲指敲導演懷裡的分鏡腳本,側頭看真正的導演,問:“你讓她演芽蘭?”
芽蘭是這場戲裡的亞洲女性角色,有三句台詞“啊”、“它來了”、“跑”。
之後沒台詞了,因為她被怪物鎖喉,屍化後光榮加入喪屍軍團。
導演的綠色瞳仁飛速打量池樂悠,看來真是沈澈女朋友,隻是小情侶在片場裝不熟罷了,他的問題甩到沈澈臉上:“走後門?”
塞人這種事,劇開拍到現在兩個月之餘,從未發生過。
這是破天荒第一次,看在沈澈課餘幫他不少的份上,他必須賣他女朋友一個面子。
——“行啊。”
——“别亂說。”
導演肯定的聲音和沈澈否定的聲音疊在一起。
池樂悠的瞳仁西洋鐘擺錘似的,循着兩道聲音來回亂看。
最後定在“沈大導演”的臉上,靜待他分配工作。
沈大導演的問題随着鐘蕩回來:“你演什麼?”
群演小池睫毛眨得莫名,強調:“你是導演。”
你問我演什麼?
Fine,你是什麼日理萬機的皇帝嗎?
不亮的燈光足以暈亮他的輪廓,高高在上的皇帝嘴角浮笑,肘擊狀況外的第二人:“他是導演。”
真正的導演捂腹,嗷嗚慘叫。
“導演,芽蘭來了。”
這場戲真正的主角上場。
群演一哄而上,導演帶傷上陣,指揮對戲。
眼前一場大戲。
一切為二的列車車廂,裂隙中掙出幾雙手。
“Pull——”指揮音響起。
劇組工作人員往兩邊拖曳車廂。
池樂悠讓到一邊,沒人喊她化特效妝,她的下巴随着裂縫中湧出的群演而掉到地上。
那名叫芽蘭的演員,身手敏捷,“啊”一聲後,又接上台詞“它來了”。
“Cut!”導演喊,上前和芽蘭說話。
池樂悠目不轉睛地看着,幾乎屏息之姿。
“還沒正式開拍呢。”男人的骨架散在折疊椅裡,聲音閑閑,“讓你演你也不會。”
“哦。”她沒分半點目光給沈澈,視野框住芽蘭正在進行的打戲。果然是專業演員,打戲英姿飒爽。
沈澈又掃她一眼,這呆頭鵝怎麼回事?他沒給她走後門,不高興了?
真想演芽蘭?
“你會打戲?”
“不會。”
她朝沈澈移了一步。
沈澈感到她踩在自己的陰影裡,他的影子如悟空給唐僧畫的那道圈,以保護的姿态将她圈定。
“《最後抗體》預告片沒看過?”
“沒有。”池樂悠茫然搖頭。
是了,到底是小姑娘,天然怕鬼。
拍攝現場,燈光如鬼火,斷裂的實景地鐵如斷尾壁虎。
演員和群演隻是對戲,還沒化完特效妝。
隻是這樣,她就怕成這樣了。
沈澈暫時抛開私生粉的懷疑,湧出一些異國他鄉的同胞情誼,盡量軟下語氣:“喪屍劇,這是第一季,年底會在收費台播出。”
池樂悠點點頭,将略長的劉海撥到兩側,露出腦門:“怎麼化啊?”
她不設防地将整張臉遞到沈澈面前,手擋住一隻眼睛,“化成獨眼龍?”
一張過分水嫩的臉,軟彈的觸感,剛撥好的囫囵蛋不過如此。
“還是要化成一隻耳啊?”女生又捂住一邊耳朵。
“你不怕?”他收回眼,往後靠。
“怕?”池樂悠像聽了天大的笑話,雙眸追着他的眼睛,“你們劇組拖欠工錢不?”
“不會。”
“那我就不怕。”
成,他被老媽子附體了?擔心誰不好,擔心這個掉錢眼裡的女人?
“你也是群演?”池樂悠已然放松,蹲在沈澈旁邊。
“不是。”沈澈想解釋他是被教授抓來的“自由人”,哪裡需要他,他便去哪兒。
“其實,也沒什麼丢人的啦。”矮他一截的女生輕拍折疊椅的扶手,“這兒不是國内,認識你的人不多,我們大可以抛開打工羞恥。”
在富婆姐姐那兒工作,确實光鮮靓麗。
定制款衣飾,限量款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