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之中,身子一歪,忽然卻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和一個聲音:
“你在這兒做什麼?”
她一個激靈,一回頭,是……好像之前見過的——明王身邊的人?
不太确定。
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這位小将軍,能不能請你……幫我求見一下明王殿下?我真的有要緊事要求他。”
來者卻是宋汀,他前來殿中為明王取一副圖紙,沒成想卻在這兒碰見這傻姑娘長跪。
“殿下平日不在這裡啊,沒人告訴你嗎?”
宋汀很是驚訝,一轉念又道:“不對,除了我,也沒人知道殿下行蹤。唉,你是不是隻在這裡見過他?跟我來吧。”
小荷登時大喜!
——怎麼她跪了半日,他竟然不在殿裡!
她還以為是求援沒戲了,跪在那裡将最糟糕的結果想象了一遍又一遍……
跪了太久,膝蓋僵疼得厲害,宋汀笑吟吟上前想攙扶一把。
小荷卻拒絕了,自己咬牙站起來:“你笑什麼?”
宋汀高興道:“沒事。姑娘還能走嗎?路有些遠。”
小荷低頭揉揉膝蓋:“有多遠?”
宋汀道:“罷了,我帶姑娘騎馬過去吧。”
宮中禦馬?小荷吃驚,卻見宋汀果然喚人牽來兩匹戰馬,看來這些大虞人還真将大梁皇宮當成了軍營。
小荷默不作聲往馬背上爬。戰馬高大,不比玉寶腿短嬌小,初時她有些吃力,很快也就習慣了,打馬随取過圖紙的宋汀沿宮中甬道奔跑。
這感覺可太奇妙了。
馬蹄聲哒哒回響在高仄宮牆之間,耳邊風聲蓋過一切角樓上的銅鈴聲,帶着肅殺之氣,似乎能将大梁皇室沉浸在此幾百年的荒糜之氣破開。
馬兒往西北處越跑越偏,沿途所見建築也越來越荒廢,不像是常住人的地方。馬蹄停下時,他們面前的宮室已經和冷宮無異了——
宮牆斑駁,朱門破舊,一塊兒匾額高懸,上書褪色的三個字:永良宮。
密密高樹從牆内伸出枝桠,盤繞在天空,應是很久很久無人打理了,才長成這等繁茂的樣子。
明王好不容易入主蒼都皇城,怎麼不給自己挑個最華麗的宮殿住,偏要窩在這等又偏遠又破敗的地方。
門口侍衛過來牽過兩人的馬匹,宋汀也不叫人通報,徑直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示意小荷跟上。
院内倒是收拾得幹淨,隻是院落實在很大,且除幾株老樹并幾隻水缸外,再無一物,空曠得讓人不由頓足。
就好像……這裡曾有什麼東西被抹去了一樣。
小荷摁下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跟随宋汀穿過院落,往亮着燈燭的正殿去。宋汀站在正殿新挂的簾外報了聲:
“殿下,圖紙取來了。”
裡面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進。”
宋汀卻把圖紙往小荷手裡一塞,門一推,把人搡了進去。
小荷回頭道:“诶!”
宋汀卻很開心一樣,朝她抱了下拳,然後轉身走了。
——走了!
小荷蹙眉懵了一下,而後聽見裡面人問道:
“怎麼還不拿來?”
她轉身,剛好碰上那立在書案旁翻找文卷的男子回頭,兩人目光對在一起,而後彼此都吃了一驚。
“你是誰?”
兩人同時問出口。
小荷眼裡,見的是個面容詫異的男子——不能說他醜,因為那張神采璀璨的臉實在令人過目難忘。
可也不能說他美,因為那左頰上的長疤……實在……
小荷忙低下頭去,一時不知該不該推門出去。
明王也被這突然闖進來的女子吓了一跳——宋汀這小子究竟在做什麼??他的臉都被人看光了!
他忙背過身去,扔了手裡的圖紙,在亂七八糟一堆書卷的桌案上亂摸一通,終于找到那副銀面趕快戴上。
臉被遮住了,說話的底氣也就有了。
“你是誰?”
“擡頭。”
明王再看了一眼女子的臉,有點熟悉。再看一眼,心髒猛地縮緊了。
前兩次見着她,她的臉都是髒兮兮的。今天洗洗幹淨,換了身宮裙,也梳了發髻,被打扮得齊齊整整,他幾乎沒認出來。
“是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