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處的棧道兩旁綠樹成蔭,一汪湖水鋪在眼前。湖面如碧玉鑲嵌,遠處還有一座古老的涼亭。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會兒,見一塊石頭上有三個紅字 —— 思源谷。
做過攻略的棠荔枝知道,思源谷又名“情人谷”,是廈大的一處人工水庫。這裡的棧道十分幽靜,是散步和約會的好地方。
“沒想到學校裡還有這種幽靜的好地方。”白嶼望了望四周的景緻,這哪裡是大學?風景簡直比公園還要秀麗。
這地方雖然叫“情人谷”,但此刻的棠荔枝并沒有心情談情說愛。
她必須抓緊時間問她該問的問題,不然一會兒等大部隊過來,又要錯失良機了。
二人走到了一處沒人的石階上,棠荔枝開始放慢腳步。
“白總,司機張勇的事情最近有進展嗎?”棠荔枝話題轉變地十分突然。
白嶼立刻停下了腳步。
棠荔枝看出白嶼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便攤牌說:“我查了嘯谷震山影音有限公司,也查到了你父親白震山和你大伯白嘯谷當年的官司。他們是被我父親揭發的,我父親的報道是整個事情的起點。”
聽到“嘯谷震山影音有限公司”時,白嶼的臉色忽然很難看。剛剛談論風景時的歡樂氣氛一掃而空,此時的氛圍像晴朗的天空一刹那間被烏雲遮蔽。
他鎖着眉頭,沒有說話。
棠荔枝看出他并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但她接着追問道:“所以,我爸媽的事,真的跟你家有關?”
白嶼仍然不響,他的腳步沒有挪動,面容很沉,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棠荔枝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失禮過。之前,她在他面前講話總是陪着幾分小心,可是她今天看到他這樣對自己十分在意的事情持默認又逃避的态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她繞到他面前,盯住他的臉:“你早就知道我父母的死跟你父親和大伯有關,是不是?難道……你伯父坐牢的時候,是你父親為了報複揭發他們的記者,找了那個司機故意制造車禍?”
白嶼并不看棠荔枝。他沉着肩,深深吐了一口氣,嘴裡隻擠出一句話:“他們是有罪,但沒有故意害你父母。”
“沒有?”棠荔枝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語氣也變得更急了:“那你告訴我是誰害的我父母?白家兄弟背後還有誰?當年究竟是什麼回事!”
“荔枝,我們先回去。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在泰國時說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嶼轉過身,作勢要原路回去。
棠荔枝忽然用力拉住他的手臂。
她疾步走到他前面,情緒快要失控了:“我不需要你給我交代!我隻求你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真相,剩下的我會自己看着辦!”
“你辦不了。”白嶼的語氣很冷,腳下并沒有停。
“你不告訴我,怎麼知道我辦不辦得了?”棠荔枝小跑到他前面攔住他。
“你覺得你的能量大過我嗎?我連我母親的死到現在仍然無能為力,我也想報仇。”白嶼壓低聲音,隐忍着情緒。
話說到白嶼母親這裡,棠荔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回去吧。”白嶼自顧自地往前走,棠荔枝仍然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過了一會兒,大部隊也轉悠到思源谷附近了,白嶼再一次被圍住。
後面幾天的行程中,就算二人有單獨說話的機會,棠荔枝也像沒看到他一樣,沒有再與他說一句話。
——
從廈門回花城的高鐵上。
棠荔枝的座位在車廂的最後一排靠窗。過了一會兒,白嶼竟然提着行李坐在了她旁邊。
大概是商務座和一等座都賣完了吧,棠荔枝想。
白嶼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後,回到座位,把小桌闆打開,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啪塔啪塔地打字。
棠荔枝瞄了一眼,他的電腦貼了防窺屏,完全看不見他在做什麼。
他們全程像完全不熟一樣,沒有講話。
直到高鐵行駛到後半程,白嶼才把筆記本電腦收進包裡,忽然對棠荔枝說:“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棠荔枝很意外。
白嶼并沒有看她,隻低聲說:“之前是我沒有顧忌你的感受。我那天并不是說你沒有能力的意思,隻是……你還太年輕,沒有社會根基,真要出了什麼問題,你保護不了自己。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棠荔枝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然搖搖頭:“我不知道這背後究竟牽涉了什麼強大的力量,讓你也要忌憚三分。但你應該了解,我不是沖動的人,我也懂得隐忍、懂得韬光養晦。為什麼真相對我來說是需要隐瞞的呢?我也有腦子,我也懂得如何分析複雜的事情,我也能想辦法呐!”
二人又低聲争論了一陣。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他們的音量很低,有人經過時便閉口不言。
最終誰也沒能說服得了誰。
過了一會兒,棠荔枝便不再開口,一個人望向窗外迅速倒退的農田。
白嶼拿起手機翻查起信息,二人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