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像調侃,又十分認真。
江舟舟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靠,心裡的一點不安瞬間蕩然無存。
保镖的手腕被祁宴反手擰着,疼的直咧嘴,收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被稱做王哥的刀疤男幹笑了幾聲,“祁二少您這是哪兒的話,我這不是看她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偷看,以為是别的公司的商業間諜。”
祁宴伸手撈了一下肩膀上即将掉下去的西裝外套,用指尖勾住,松垮的搭在肩膀上。
見他沒說話,一旁原本默不作聲的幾個人急忙搭腔,“是啊,二少爺,誤會,都是誤會。”
祁宴周身都透露着外放又張揚的氣場,他挑眉看向王侃,“哪兒那麼多商業間諜,既然是誤會,那大家都站着幹嘛,坐。”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着調,卻極具壓迫力。
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原本還站着的幾個人紛紛坐回原位。
江舟舟擡起頭,輕易就看到了祁宴的下颚線,兩個人距離極近,是祁宴一低頭就能碰到的距離。
她側身挪了兩步,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于是她就靜靜的站在一旁着看祁宴,一副等他安排的模樣。
祁宴迎着江舟舟的目光看向她,“聽說你找我?”
他的聲音很低,在室内嘈雜的音樂聲中并不引人注意。
江舟舟定定的看了會兒祁宴的臉,才點點頭。
祁宴把西裝外套丢給身後的周遠,側着頭對周遠低聲說話,他最上面的襯衫扣子沒有扣,向後側身時輕易就能看到線條流暢的脖頸和鎖骨。
江舟舟盯着他敞開的領口看,不一會兒就感覺到祁宴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臉上。
她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默默移開了目光。
祁宴眼中有些許探究的意味,但他沒問多餘的,指了指包間的卡座,“我還有工作要談,你和周遠在這兒等我,有什麼事兒待會兒再說。”
江舟舟點點頭。
周遠也朝她點了下頭,算是示意。
他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書生氣,江舟舟看着守在一旁的一衆兇神惡煞的保镖,默默朝着周遠靠了靠。
随着祁宴落座,包間的音樂聲瞬間消失,整個空間的氣氛都變得嚴肅起來。
包間門吱吱呀呀的響着,幾個服務員進來撤走了茶幾上的果盤和酒水,趁着這個功夫,小綠才飄進了包間内。
小綠飄到了江舟舟身側:“你别生氣嘛,雖然時間有誤差,但祁宴确實來了對不對。”
江舟舟輕哼一聲,見死不救。
小綠換上一個無辜的表情:“話不能這麼說,他們看不到我,我什麼也做不了。”
江舟舟沒應它,她心有餘悸的偷偷看向王侃,對上對方的目光後迅速低下頭。
她原本是有些後怕的,可祁宴來後,心底莫名多了些底氣。
祁宴進來後先過了幾份合同,幾個人零零總總的彙報着集團的大小事宜,最後話題落到了拆遷樓盤的釘子戶安置問題上。
江舟舟聽了會兒,祁宴話裡話外都充斥着一股老實人的味道,可主張強硬驅趕的王侃一衆人卻沒一個人敢出聲反對他的提議。
王侃沉默許久,忍不住問,:“那東二戶内個光棍呢,上次他拿着拖把打傷我兩個兄弟,簡直油鹽不進,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東二戶,你是說霸占父母房産還不盡贍養義務的内個?”祁宴眯眼笑着,語氣淡淡的,“下手輕點,醫藥費也挺貴的。”
王侃叼着煙吐了口氣:“老手,穩得很。”
牆面上的秒針一圈圈繞着。
江舟舟盯着秒針數,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小時。
包間内的談話聲漸小,隻剩下紙張來回摩擦的聲音。
幾個穿着西裝,長得像房地産中介的小經理偶爾小聲讨論幾句,最後又歸于沉默。
談話似乎不太順利。
祁宴似乎對衆人的沉默十分滿意:“不急,你們慢慢考慮。”
一個略微年長的人遲疑着問,“祁二,東崗的地皮你真的不管了?”
“我在祁家連一官半職都沒謀到,管的閑事倒是不少。”祁宴手指在沙發扶手上點了點,語氣松弛,“東崗的事兒,您幾位還是找我哥商量吧,我就不奉陪了。”
江舟舟聽的迷迷糊糊,見祁宴起身,睡意才少了些。
周遠轉身拉開包間的門,站的筆直。祁宴接過他遞來的外套,朝着江舟舟歪了下頭,“走吧,小姑娘。”
祁宴步子大,江舟舟加快了步伐,才勉強跟得上他。
酒吧的工作人員似乎都認識祁宴,紛紛禮貌的朝着他點頭打招呼:“小祁總好。”
江舟舟觀察着祁宴的表情,他對這些恭維的話見怪不怪,遊刃有餘的回應着。那些聽起來熟絡的對話,從祁宴口中說出,莫名多了些淡淡的疏離。
祁宴朝周遠抛了串車鑰匙:“周遠,你先去開車。”
周遠接了鑰匙,目光在江舟舟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後快速離開了。
祁宴靠在走廊的牆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他看了眼江舟舟,又把那根煙塞回煙盒:“說吧,找我什麼事?”
江舟舟取出一早從網上下載好打印出來的報名表:“我是來面試的。”
她把表格遞給祁宴。
祁宴看着表格擡頭上的幾個大字,這才想起來自己名下還有一家空殼倒貼錢的藝人經濟公司。
當初開這個公司隻是為了應付家裡人,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公司居然還續存着。
招聘廣告挂在網上已經一年有餘,因為薪資低福利差,浏覽量不超過個位數。
祁宴粗略的掃了一眼表格上的姓名,看到江舟舟的姓名時,他的眼神微不可擦的閃爍了一瞬。
他遲疑着,念出了那三個寫的一筆一劃的字:“江舟舟。”
江舟舟看過去:“是我。”
祁宴眯眼笑着,眼尾上挑像個勾人的狐狸:“你是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在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