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口中的老爺是祁宴的爺爺，老爺保守古闆，在家裡工作的保姆都是幹了十數年的老人，稱呼也一直維持着老爺子習慣的方式。
祁氏集團風雨飄搖了百年，直到老爺子接手後才安穩下來，逐漸紮根在汕市。祁老爺子不愛改變，守舊又重感情。集團内部的高層多數都是祁氏子弟，鮮少有外姓領導。
今天的家宴，就是為了團結祁氏子弟才舉行的。
“不用，你們忙吧。”祁宴鎖好車，遣退了那些保姆，朝着江舟舟伸出手。
江舟舟立刻會意，恭恭敬敬的拿過祁宴手裡的車鑰匙。
“.....”
祁宴嘴角的笑越來越深：“沒談過戀愛？”
談戀愛？
江舟舟愣了下，回想自己是不是落下什麼細節。
看江舟舟滿臉不解，祁宴才察覺到問題所在，壓低聲音對她說：“你演我女朋友。”
“啊？”江舟舟不情不願的湊到祁宴身邊，“我跑龍套的時候隻演過丫鬟，沒演過女朋友。”
祁宴垂眸看她，江舟舟一副不會騙人的乖巧模樣，站在他身邊的略顯局促，他伸手牽住她，“你可以把我當成哥哥或者其他關系親密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就不用說，說錯了也沒關系。”
江舟舟點頭，她其實很擅長應付人，畢竟每日和債主周旋，她的臉皮已經和城牆一樣厚了。
但談戀愛這事兒和臉皮厚不厚好像沒什麼關聯性。
她的心因為指尖的溫度瑟縮了一下，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心情蔓延至眉梢眼角。
江舟舟的指尖動了動：“可是，我還不了解你，萬一露餡了怎麼辦？”
祁宴：“沒事，我以前帶回來的，也不了解我。”
江舟舟敏銳的捕捉到了“以前”兩個字，眉眼的喜悅淡了下去，後知後覺的嗯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小綠的那些話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她，江舟舟覺得有些離譜，她對祁宴自然而然的熟悉感和依賴，讓她覺得她們似乎已經認識了很久。
可她搜便記憶裡的角落，也沒有任何關于祁宴的線索。
于是“見色起意”四個字，很快浮上了江舟舟的心頭。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攥緊祁宴的手指。
祁宴沒注意到江舟舟細微的情緒落差，回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往樓上走。
上台階時，一旁擦欄杆的幾個保姆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江舟舟看，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似的。
江舟舟被祁宴牽着走，注意力分散了一大半，臨進門前，她聽到了其中一個保姆的評價。
“這次帶回來的不怎麼樣嘛，沒上一個好看。”
其他幾個人“哎呦”幾聲推了她一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重新投入工作。
小洋樓的家具都是實木家具，裝修風格還維持着幾十年前的模樣，家裡的家電很少，除了冰箱外，隻在客廳有一個碩大的黑色老式收音機，連電視機都看不到。
祁宴帶着江舟舟徑直到了飯廳。
飯廳的餐桌很長，餐桌旁已經坐了七八個人，看到祁宴後，幾個人輕嗤了一聲，其餘的人偶有點頭，大多數人都假裝沒看到他。
祁宴也不尴尬，吊兒郎當的拉開一張椅子，把江舟舟安置好，才扭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爺爺。”
祁老爺子的視線越過祁宴看向江舟舟，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答應。
祁宴喊完後就自顧自的坐下，并沒有等老爺子的回應，他端起一旁的小茶壺給江舟舟倒了一杯茶：“嘗嘗。”
之前輕嗤的祁二叔也抿了口茶：“都說子随父，你這身邊兒的人也是換的勤啊，和你内個沒出息的爸真是一模一樣。”
祁宴笑眯眯的聽着，時不時還應一句：“二叔說的有道理。”
一點生氣的痕迹都沒有。
祁二叔把茶杯摔在桌子上：“祁家也不是什麼女人都能進門的，你上上次帶回來一個小明星，上次是一個主播網紅，你看你這次，這次……”
他看着江舟舟，逐漸語言匮乏。
江舟舟從進門後一句話都沒說，就乖巧的坐着，加上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看起來像個未成年一樣。
和祁宴以前帶回來的那些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江舟舟眨眨眼，期待着祁二叔的評價。
祁二叔拍了下桌子：“禽獸，未成年你都能下手！”
江舟舟摘下頭上的鴨舌帽，順了順額前的碎劉海，随着祁宴叫他二叔：“二叔，我成年了。”
“誰是你二叔。”
江舟舟默了一瞬，祁二叔看起來年紀确實很大了，她換了個稱呼，聲音糯糯的，就像在公交車上讓座的三好學生：“祁大爺。”
祁二叔：“……”
沒來得急發火，祁二叔就聽到江舟舟問：“祁宴他經常帶女孩子回家嗎？”
“經常？”祁二叔聳着肩膀笑，“但凡回家就帶一個回來，這麼多年沒重複過。”
江舟舟看了眼小綠，照着它的提示繼續問：“都是什麼樣的呀。”
祁二叔的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怎麼總結祁宴身邊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他根本記不住都見了些什麼人。
“性感美人，美食專家，天才球員，當紅小花。”一道微涼的聲音傳來，江舟舟扭頭去看，看到一個眉眼和祁宴有三分相似的男人解開西裝扣子，在祁宴身邊落座。
江舟舟記得祁宴有個哥哥，立馬點頭打招呼：“哥哥好。”
祁鶴松了松領帶，聽到江舟舟的稱呼，才扭頭瞧她一眼：“你知道我。”
“你們長得像。”江舟舟如實說，說完又覺得不妥。都說祁宴是祁父在外面厮混生的，兄弟兩個關系并不好。
她想解釋，沒想到祁鶴點了下頭，好像并不介意。
人陸陸續續到齊，餐桌很快坐滿。
保姆上了餐具，等上菜的功夫，江舟舟終于得空看向一旁飛上飛下分外忙碌的小綠：“你在幹什麼？”
小綠：“我在記錄祁宴的喜好。”
小綠的屏幕閃過幾行字，是剛才祁鶴的總結：性感美人，美食專家，天才球員，當紅小花。
小綠解釋道：“我在網上給你下單了性感睡衣和一百道家常菜的做法。這個球員，按照我們國家的平均水平，你努努力應該差不多。至于美人、專家、天才這些……”
小綠迷之沉默了一會兒：“說不定祁宴現在口味變了呢？你說是吧。”
江舟舟看向身側的祁宴，恰好對上他的目光。
兩個人的目光交纏了片刻，祁宴率先移開視線。他看着江舟舟突然殷勤起來的眼神，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菜上齊後，餐桌上隻剩下筷子和碗偶爾碰撞的聲音。
祁鶴率先放下筷子，他用一旁的濕巾擦了擦嘴角，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你也該收收心了，這麼大的人了還整日遊手好閑，讓人看了都笑話。”
幾個祁家的叔叔嬸嬸互相看一眼，祁鶴沒點名，但整張桌子上對的上号的小輩隻有一個，于是紛紛跟着勸：“是啊祁二，集團現在就你哥一個人挑大梁，東崗的地皮競拍在即，你也該幫襯幫襯。”
祁鶴表情凝重，看不出在想什麼。
祁宴臉上慣有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很快恢複：“去集團幫襯就不必了，我的公司發展得也挺不錯的，你說是吧，舟舟。”
江舟舟隻在公司待了簡短的一個小時，但還是敬業地拍起了彩虹屁：“是啊，祁宴兢兢業業上班，勤勤懇懇工作，是不可多得的好老闆，體恤員工，節假日三倍工資，從來不會拖欠員工工資，說好時薪五百非要給八百。”
祁宴原本就不在意這幾百塊錢，但看着江舟舟眉飛色舞的表情，還是忍不住逗她：“你們老闆還挺大方。”
江舟舟斜睨他一眼，提醒道：“你不就是我老闆嗎？”
祁宴饒有興味的笑着，“我說過這話嗎？”
江舟舟眨眨眼：“沒說過嗎？”
“好像說過。”祁宴給她夾了幾個大閘蟹，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這漲價的功夫，陪我吃頓飯真是屈才了，應該帶你去見客戶。”
江舟舟從上菜的時就瞄到了那幾個大閘蟹，但席間一直沒人動筷子，她也不好意思夾。她不怎麼會剝螃蟹，怕丢祁宴的面子。
現在祁宴給她夾到了碗裡，正中她下懷，她用筷子戳了戳，又看向四周，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江舟舟索性放下筷子，打算直接上手，動作雅不雅觀先不說，反正按照祁二叔的說法，祁宴不會帶她來第二次了。
她笨拙地撬開蟹殼，剛聞到香味，還沒來得及細品，就看到一道明黃色随着蟹殼飛出。
閃着油光的湯汁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準狠的甩在了一旁的祁宴身上，連帶着遠處的祁鶴都遭受到這無妄之災。
江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