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衾爽快地應了,“我喜歡他很久了,就是在追他,所以,如果你不是打算追他,就不要來幹擾我,成嗎?”
吳子揚面無表情地走去結賬,刷卡發出滴的一聲,然後把卡揣回兜裡,留下了一句:“看我心情吧。”
白衾看着他的背影,低聲罵了句髒話。
刺眼的光鑽過樹林陰翳,帶着蚊蟲的飛舞亂撞,江楠渾身刺撓得很——他從小就對昆蟲和植物上帶着的花粉過敏。本以為隻是普普通通的爬個山,誰知道山上會有那麼大一片花田。
“你怎麼了?”白衾湊過來,見他手臂上一片紅點,問道:“過敏了嗎?”
江楠點點頭,把袖子放了下去:“沒事,馬上到營地了。”
白衾又問:“你身上沒帶藥嗎?”
“廢話,我要是帶了就不會在這看手臂了。”江楠白了他一眼。
他歎了口氣:“要不我去幫你找人……”
話音未落,就被人打斷了:“江楠。”
江楠應聲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白色的方形小盒朝他躍了過來,他匆忙接住,順着方向看過去,是吳子揚抛來的。
江楠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方盒,是過敏藥。
又擡頭看看吳子揚,吳子揚隻是看着他,沒有說什麼。
“謝啦,不愧是我親愛的上鋪,及時!”江楠朝他笑笑。
白衾覺得自己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江楠轉過頭繼續往前走,白衾就回頭看了一眼吳子揚,吳子揚正看着他輕輕笑着,然後沖他揚了揚眉。
靠……
白衾臉色有些難看。
江楠捧着藥,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繼續自顧自的說:“吳子揚是不是有百寶箱啊?還是哆啦A夢?”
吳子揚立刻收回了那個意味深長的笑,淡聲道:“剛好帶在身上。”
這一路,白衾都異常的話少,一直到坐車從山對面的營地返回學校,晚餐時看着桌子對面的吳子揚,他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一整盤飯菜幾乎沒動,就率先丢下了一句:“先回去了。”
江楠往嘴裡遞了一塊肉,咽下去才道:“他咋了?臉色跟踩了狗屎一樣。”
喬晨霖餘光看了看身旁的吳子揚,呵呵兩聲:“他就是踩狗屎了。”
吳子揚淡定地端着碗喝了一口湯,又道:“就是。”
江楠:“??”
從小學到現在,每年軍訓江楠最期待的一趴就是聯歡晚會,作為拿過省裡特等獎的他來說,在全校面前開一個屬于他的小型音樂會是很浪漫的。不過今年因為手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他打算隻表演一首曲子。
夏夜在星辰的注視下就靜了,宿舍熄了燈。
“白哥,”江楠借着手機上的電筒看漫畫,“還合奏嗎?”
白衾打了個哈欠:“合呗,你想彈什麼?”
“哎,不知道,看你吧。”
吳子揚面朝着牆壁,床簾遮住了外面最後一絲光亮,他就靜靜地聽着兩個人交談。
他一直沒有特地去問清楚白衾和喬晨霖的專業,不過他也不太想了解,他希望所有的關系都先止步到此,對于四處奔波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必要去交朋友。
也許簽證一下來,他就會離開這裡出國,在這裡交的朋友就又沒了聯系。
吳子揚一直這樣,不過對于白衾說的那些話,他倒是有些别的想法。
他覺得,也許應該交點新朋友了。
他不喜歡白衾那種人,但覺得江楠那人挺有意思。
又或許是因為白衾喜歡江楠,他便想多靠近江楠,故意逗逗那個看他不順眼的家夥,讓他自己生悶氣去。
江楠和白衾大概定下了演奏曲目,白衾是吉他專業的,聽起來跟江楠的鋼琴似乎不太能合奏,兩人明早還是要去琴房練習一下。
白衾看吳子揚那邊毫無動靜,心裡有些得意。
清早,起床鈴打響時,215隻剩了吳子揚和喬晨霖。
喬晨霖那一頭卷毛特别難梳理,每天早上起床時都像被炸過一樣。
他正眯着眼在枕邊摸索着眼鏡。
吳子揚換好衣服就下床準備去洗漱,低頭卻沒看見江楠的拖鞋,再往他床上看,被子已經整整齊齊的疊好了,人影都沒一個。
吳子揚摸了摸脖子:“江楠今天那麼早起床?”
平時打鈴後,江楠都要在床上賴個十分鐘,然後把洗漱時間擠成三分鐘。
喬晨霖打了個哈欠,戴上眼鏡:“他跟白哥練琴去了。”
洗漱完,吳子揚又折回去問喬晨霖:“喬晨霖,你知道琴房在哪嗎?”
喬晨霖慢悠悠地下床:“在教學樓對面那棟樓,好像是二樓吧,白哥走之前跟我說了一聲。”
吳子揚道了句“謝謝”,拿上帽子開了門。
“你現在要去嗎?”喬晨霖喊住他,“一會集合别遲到了。”
“沒,我去吃早飯。你等會去食堂給白衾也帶一份早餐吧。”說完,他關上了門。
像吳子揚那樣早上起床利索的人為數不多,所以這個點到食堂的人比較少,排起隊來不費時間。
他買了兩份早餐,然後去了教學樓對面的藝術樓。
一樓是一間荒廢了的美術室,破敗不堪的畫室裡,遍地破碎的畫架和被踩過幾腳的廢紙,看起來莫名有些瘆人。
吳子揚拎着早餐上了樓。
剛走近,他就聽見了鋼琴的聲音。
二樓轉角的樓梯,仿佛是音樂與甯靜世界的交界線,踏上一步就像是踩入了五線譜,鋼琴鍵的每一次按動都像是音符在空中轉了個彎,雪花般飄飄落了。
吳子揚轉過身,向上看過去。
穿着單薄軍裝的江楠,側臉在對面窗戶落下的光中,形成一張漂亮而泛着光的剪影。
指尖在琴鍵上飛舞,他低垂着眉眼,認真彈奏着旋律。
沒有人想打破這個畫面,吳子揚想了想,還是默默把那袋早餐挂在了樓梯扶手上。
回到操場上集合時,喬晨霖拉住了吳子揚。
他看起來有事要說,吳子揚有些茫然:“怎麼了?”
喬晨霖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湊近了吳子揚的耳朵,小聲道:“你不會也要追江楠吧?”
吳子揚眉頭蹙了蹙,然後又恢複了原本的表情:“誰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