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拉開椅子坐下,撐着腦袋看他:“羨慕你姐姐。”
“什麼?”吳子揚的手頓一下。
江楠看着他,語氣沉熾:“我以後也會掙很多錢,先治好我媽的病,還要把我的愛人帶給我媽看,可能會領養一個小朋友,或者小動物,然後和愛人出去旅遊。”
這個想法有些溫馨可愛,吳子揚也笑了笑,說:“希望你可以成功。”
“會的。”江楠說。
經過微波爐的加熱,燒烤和串串擺出來時都散發着濃郁誘人的孜然味。
“你上次手受傷,沒留疤?”吳子揚看着正在啃烤腸的江楠,問道。
江楠騰不出嘴,就搖搖頭。
其實那點小傷,就算是留了疤也不明顯。江楠這麼想着,擺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吳子揚給他發了一條轉賬,金額是一百整。
江楠咀嚼的嘴停下來:“?”
江楠:“按錯了?”
“沒,”吳子揚放下手機,“自己琢磨吧。”
江楠被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暈頭轉向。
他恍然中,突然覺得自己特别像電視劇裡那種一窮二白,又沒有眼力見的傻白甜角色。不過這種角色往往隻有兩種結局,要麼成為有主角光環的女主,要麼是早早嗝屁的炮灰。
至于“主角”對傻白甜角色伸以援手的行為,他也摸不太明白原因,畢竟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是個炮灰。
“話說,你為什麼要幫我?”江楠咬了一口串串,“借錢這種事,大家不是都避而遠之嗎?”
吳子揚思考了一會,一臉認真地說:“讓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好坑你。”
江楠被逗笑:“夠扯的。”
“不扯,”吳子揚撐着下巴看着他,“畢竟你說了,你以後會掙很多錢,萬一那個時候我破産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好,”江楠點頭,拿起一串炸豆腐,“那說好了,我江楠一定苟富貴勿相忘。”
吳子揚拿起一串烤腸,和他“碰杯”,道:“會發達的。”
考慮到第二天還要上學,吳子揚沒有拿出冰箱裡的啤酒,兩人就以可樂代酒,吃吃喝喝聊聊天。
本來江楠是打算請一天假去秋月酒吧試兼職的,現在卻臨時改變了兼職的時間,周一就算是他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他打算還去醫院裡待一天。
一暢聊就到了三更半夜,照應煙塵的話來看,高中生一個人走夜路也是非常危險的,吳子揚幹脆以這個為理由,勸江楠留宿一夜。
對此,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私心的。
應煙塵和宋珈每次挑選的房子都環境條件極好,比如他現在住的這套學區房,方位上面朝大海,最重要的是它三室一廳。
本就剛搬來不久,雜物不多,吳子揚拿着拖把把那間不用的卧室從裡到外打掃的幹幹淨淨。
“嚴謹。”江楠簡略地評價,然後就拿着吳子揚衣櫃裡的衣服去了浴室。
等到他洗完澡出來時,吳子揚已經洗完碗,收拾好了廚餘垃圾,正坐在沙發上看曆史書。
見他濕着頭發出來,吳子揚擡了擡眼,道:“主卧的洗手間有吹風機。”
江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低着頭光速溜進了主卧。
主卧是吳子揚住的房間,剛一推開門,他就感覺到有一股很重的書味,似是圖書館裡的味道,還摻着一點松木的清香,和身上衣服的味道一樣。
他探着腦袋,房間裝修的十分簡約,基本上是黑白灰的色調,他很難不注意到那張黑色的大床的床頭上方有一個很大的櫃子,上面放滿了高矮參差的書,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他多瞟了幾眼,應該裝的是類似領帶的飾物。
他沒有細想,隻是感慨了一句,這人竟然還有西服正裝嗎?
房間裡的洗手間用的是深灰色的半透明玻璃門窗,質感比較特别,從外面看朦朦胧胧的,洗手台前還有一面很大的半身鏡。
江楠找到吹風機,正對着鏡子吹頭發,從他的角度看,鏡子正好可以反射到身後的那張黑色的床,一覽無餘。
就像是被某種東西莫名其妙地侵入了,他心裡突然萌生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但又被他的理智立刻掐滅。
江楠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恩公嗎!
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漸漸漫上紅霞,然後紅到了耳尖,他默默挪開了視線。
罪過罪過……
江楠拼命地轉移自己這要命的稀奇注意力,身邊卻一直充斥着吳子揚身上的清香。
他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用的洗發液和沐浴露,都是吳子揚身上的味道。
他再伸手摸了摸自己不争氣的臉,溫度跟發燒有的一比。
江楠自己都解釋不了,為什麼站在這就會産生這種無厘頭的生理性反應,他匆匆把頭發三兩下吹得半幹,然後把吹風機放回去就開門出去了。
剛走到客廳,他有些心虛地擡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吳子揚,兩個人的視線正好撞了個滿懷,江楠立刻轉移了視線,摸了摸脖子,道:“你……沒去學校上晚修?”
吳子揚:“?”
吳子揚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瞧着他:“現在已經兩點了。”
“啊,哦對……”江楠讪笑,“那你早點休息。”
沒等吳子揚回他一句“晚安”,他就趕忙溜回了房間,關門前又探出腦袋,道:“明天見。”
吳子揚“嗯”了一聲。
他看着手裡的曆史書,想了半天,覺得他那句“明天見”好像有點奇怪,現在的淩晨兩點應該也算得上是他所指的“明天”吧。
他放下手中的書,看到另一間卧室從門縫裡透出的光,還有鞋櫃旁另一個人的一雙鞋,看着兩雙白色的球鞋挨在一起蹲在牆角,他油然而生一種微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補上了心裡長期空洞的罅隙,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主動交朋友,第一次和别人熬夜吃宵夜和聊天,也是第一次留宿别人,第一次讓别人穿他的衣服用他的東西。
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無論好壞還是需不需要,别人給予的都全盤駁回,别人伸手要的也懶得搭理,跟着姐姐長期的到處奔波,導緻他的身邊隻有應煙塵和宋珈兩個“朋友”。
現在,家裡忽然多了一個人。
在這之前的十幾年來,沒人主動和他社交,更不會有人跟他說“下周見”,“明天見”。
江楠的出現,讓一切一下子都豁然開朗了,他有些不真實地坐在沙發上沉思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