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晨霖湊到吳子揚面前,看他已經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手插着兜靠在椅子上,嘴裡咬着棒棒糖。
他又問吳子揚:“哥,你呢?去不去?”
吳子揚道:“不去。”
簡短的兩個字再一次傷害了喬晨霖:“為啥啊?你也要打工嗎?”
吳子揚“嗯”了一聲。
“啊,服了你們了!打工有那麼好玩嗎?”喬晨霖說着,默默走開了。
一月初的那幾天,趁着還沒過年,人還不多,班上就組織去海灣那邊了。晚上回家刷朋友圈的時候就看到班上同學曬的照片。
江楠橫在床上,外面的月亮找了個角落蹲着,跟路燈的光混為一色了。
錢小舟曬了一張落日下的大海,冬天的晚霞沒有夏天那麼精彩,隻是由深藍色到淺粉色平平淡淡的漸變,萬裡無雲,海面風平浪靜。
配字是一行英語:Love makes people cringe,love makes people desperate.
他看不懂别的,就看得懂那個“love”。
江楠劃過去,下面是趙瑤曬的一張自拍照,背景是廣闊無垠的海。
還有幾個很久之前軍訓時掃碼活動加的女生,考完試她們就幾個朋友約着出去逛街,拍的照片全是一些飲料甜品。
刷了半天也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江楠又翻回通訊錄,找到了那個灰色頭像的好友,點進聊天框發呆一會兒,又忍不住點進他的主頁。
诶??
江楠定睛看清楚,他的朋友圈從三天可見變成了一個月可見,隻有十二月初的一張照片,是胡月家那隻叫二月的母貓。
十二月的時候江楠一直在忙兼職,沒有怎麼上微信看,也沒有注意到他發了朋友圈,所幸吳子揚把那個“三天可見”關了,留了一個月,不然就生生錯過了。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放在貓貓腦袋上的那隻手。
好好看啊!!!
雖然是美術生,但是在江楠心裡,吳子揚的手比他彈鋼琴的手還好看一百倍。
但是看到這隻手,他又忽地想起來牽手的那次。
他就是看不懂吳子揚,牽了手也不說是什麼意思,不拒絕他,也不主動。每次問相關的問題時,他給出的回答又模棱兩可,根本就聽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幹脆直接問一下好了?
江楠給他朋友圈點了個贊,然後回到對話框來。
看着前一條是吳子揚不久前發給他的一句報平安:“到家了”,他就又遲疑了。
問啥啊,又怎麼問啊?
這樣的話題應該怎麼開頭才不顯得尴尬和刻意呢?
他在輸入框上扣下:晚上好!
這樣會不會顯得有點傻?
他按着删除鍵,又重新扣出一句:豬耳朵哥哥在幹嘛?
江楠“啧”了一聲,删掉了一整句話,換成了:在忙嗎?
另一邊,公寓。
吳子揚剛在胡月家喂了小橘貓,給它們拍了照,打算回家發給江楠看看。
跟胡月道了晚安便離開了,剛倒了杯水坐回沙發上,點進聊天框就看見了屏幕頂上一行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捧着手機等了半天,一直顯示着同樣的一行字,江楠也沒發出來一個字。
此時的江楠正在焦頭爛額地看着鍵盤,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的,五分鐘過去了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手機忽然震動,吓得他手抖了抖,再看一眼,竟然就是他想找的那個人發出來的信息。
121:你打半天字想說啥?
江楠發出一聲國粹,然後手抖着扣下:沒什麼。
121:真的?
這麼好的機會,再不問又不知道何年何月。
靠!豁出去了!大不了被狠狠拒絕。
江楠深吸了口氣。
JIANG:假的
121:嗯,說。
JIANG: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JIANG:有點難說,你現在方便出來嗎?
121:行,我來找你。
現在也已經快十點鐘了,公交早停止發車了,從他家那邊過來就隻能開車,江楠以為吳子揚會說明早再說什麼的,沒想到吳子揚能這麼果斷的來找他。
那他被狠狠拒絕的可能性也沒有那麼大了吧……最多就是被平靜地拒絕。
也好,禮貌,不傷自尊。
江楠從桌子上抓起衛衣外套就出了門。
他站在巷子的出口,一個比較明亮的路燈下,對面爬滿斑駁爬山虎的牆面下,慢悠悠地走過一隻黑貓,優柔地踱步子。
江楠朝它招招手:“晚安,小寶貝。”
黑貓往他那看了一眼,“喵”了一聲作為回應,然後一躍上了花壇,消失在黑暗的草叢中。
夜間風涼,擡頭便是一輪殘月,一年端月之初的月亮不能算是皎潔而正圓,月缺中隐隐帶着一種憂傷。
越是緊張就越感到冷,江楠邊哈氣邊搓手,開始後悔沒有戴圍巾。
沒有等多久,他就看見街角那邊有個少年一路小跑着來,在萬物皆靜,除了樹葉搖晃的聲音再也無聲的巷口,他從路燈下跑來,就像是帶着一層金光。
吳子揚小聲喘着息,道:“運氣不好,剛好連着幾個紅燈,你等多久了?冷不冷?”
吳子揚穿着黑色的風衣,裡面是奶白色的高領毛衣,頭發有些淩亂,應該是剛剛戴頭盔壓的。
“我剛出來呢,”江楠朝他笑笑,把手插回兜裡,“你冷嗎?”
吳子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把他插兜裡的手拿出來,捂了捂他的手。
江楠的手是冰涼的,感覺都快沒溫度了,路燈不太亮,吳子揚看不清他的臉有沒有凍紅。
江楠怔住了,想把手抽回來,一使勁就被吳子揚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