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仰頭看過去，滿是正經地解釋：“我們剛剛說‘摸你’，就是——money！媽，就是英語裡面‘錢’的意思啊，”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們在聊兼職的事呢。”

他腦子轉的飛快，吳子揚差點沒忍住給他豎一個大拇指，他跟着江楠的意思解釋起來：“對啊阿姨，就是江楠讀的不太标準，我剛剛在跟他說年後兼職的安排。”

梁婉木似乎是信了，點了點頭：“先上來吧。”

兩人松了口氣，爬上樓梯。

梁婉木走在前面，道：“我聽小楠說了你們兼職的事，辛苦你了小吳，真是個好孩子。”

“不辛苦阿姨，”吳子揚說，“我跟江楠在學校也互幫互助。”

江楠扯了扯他的袖子，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

“不過大多數都是我幫江楠，因為他數學不太好。”他又說。

江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讓你别亂說，不是讓你把實話全盤托出！

梁婉木應了一聲：“哦，小楠數學不好嗎？我跟他爸都是理科生……那還是麻煩小吳多幫忙輔導他了。”

吳子揚淡然地瞥了江楠一眼，點頭應了。

江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吳子揚，然後點點頭，示意他小心說話，自己盯着。

吳子揚沖他意味深長地笑笑，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裡打出一行字給他看。

——看我心情。

江楠瞥了一眼，差點沒炸了，往他手臂上呼了一巴掌。

他也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裡打：白衾2.0？

吳子揚帶着笑意收起了自己的手機，然後伸手抽過江楠手中的手機，在他那行字下面扣下：“比他帥，沒他笨。”

他把手機原封不動地放回江楠的手中，一個跨步走上樓梯，道：“阿姨，餃子包什麼餡兒的？”

江楠一個人咬牙走在後面，吳子揚每吐出一句話，他懸着的心就要咯噔一下。

兩人商量着餃子餡兒，爬到了五樓。

一層樓住了四戶人家，樓道旁種了幾盆不知道主人是誰的多肉植物，盡頭開着一扇大窗戶，正好對着隔壁那棟樓的外牆，相隔不足一米，看起來狹隘又壓抑。

梁婉木在門前的地毯下摸出一把鑰匙，擰開了門，道：“小吳，我們家小，别嫌棄。”

“怎麼會？能跟阿姨和江楠一起過年我開心都來不及。”吳子揚信手拈來的甜言蜜語，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把江楠都聽不會了。

江楠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然後對着他比了個“六”。

他和梁婉木在廚房忙活着拌肉調醬，吳子揚也沒有能幫的忙，就被梁婉木趕去餐桌上坐着，順便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小任務——看春晚，等她最喜歡的那個喜劇演員出場就喊她。

吳子揚不敢低頭看手機，怕一不留神就錯過了那個演員。

春晚的節目新不新穎他也不知道，畢竟往年的這個時候要麼在餐廳吃大餐，要麼一個人在家畫畫。

雖然餐廳也有餃子，但總歸是餐廳的，總感覺沒有什麼年味兒，相比起來，江楠家裡包的餃子好吃多了，吳子揚真情實意地贊揚了一番。

三個人吃完餃子就坐在沙發上看春晚，江楠剛歇下腳，從桌子上拿起手機時，被身邊的吳子揚伸手攔住了。

江楠疑惑地看過去。

吳子揚平聲：“好好看春晚，别玩手機。”

江楠：“？”

江楠轉頭看向梁婉木，她也正觑着眼看着自己，隻好收回手老實坐了回去。

期間，吳子揚有時會跟梁婉木找話題，也不知道是怎麼會的特殊技能，找的話題還都是些她感興趣的，話題出現的時宜恰當又不啰嗦，兩人聊起來就像是故友重逢，梁婉木也難得的多說了很多，說累了吳子揚還去給她倒了杯熱水。

除了“投緣”，江楠再也找不出别的詞了。

一直到十一點，梁婉木叮囑江楠要送吳子揚回家，然後就回房間休息了。

江楠對春晚沒太大興趣，年年看，年年節目都差不多——說真的，甚至越來越無聊。

他瞟了身旁的吳子揚一眼，他正看得津津有味。

“很好看嗎？”江楠問。

“還行吧，”他說，“主要是好幾年沒看過了。”

江楠“哦”了一聲，在桌子上的盤子裡抓了一把瓜子兒，道：“那你家往年過年都幹什麼？”

“……”吳子揚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餐廳吃飯，收紅包，拆禮物，畫畫，沒了。”

“差不多吧，”江楠磕了顆瓜子兒，“我家也就吃飯看春晚，不過我很小的時候會回老家，老家熱鬧，有一大群堂兄姐妹，也可以收紅包，還可以去鎮上逛燈展。”

“燈展？”吳子揚看向他。

江楠吐出瓜子皮，道：“你沒逛過燈展嗎？就是一整個公園裡全是花燈，樹上也挂，地上也放。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家逛過了，但我還是記得那個場景，特别壯觀。”

“我知道一個地方，今年說是要辦燈展的，”吳子揚說，“去不去？”

那是應煙塵和宋珈走之前随口提到的一個海灣，聽說過年會辦燈展，他剛開學那會兒就開始籌備，當時宋珈還說可惜看不了了。被江楠這麼一說，他才猛地想起來這回事。

江楠頓了頓，問：“現在嗎？”

“對，”吳子揚道，“我開車來的，過去不用二十分鐘，走嗎？”

“走。”

還真是說走就走了。

直到江楠坐在機車後座，冷風不留情面地擁向他，被灌清醒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下了一個決定，大晚上的跟前面這個人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神奇的力量，讓他總是無條件地相信面前的這個人。

他想，自己和吳子揚待在一起時，總會被帶偏，就是很容易瘋。

算了，瘋就瘋了吧。

他索性摟緊了吳子揚的腰。

黑綠色的機車行駛在沿海的車道上，晚風吹走了愁緒，機車飛馳的時刻就像是時間被靜止，夜晚的海面泛着月亮反射的白色光芒，一切恬靜。

有人早早就放起了煙花，在不遠處的海邊，有星星光點在亮着火花，一顆渺小的金色光點升上天空，須臾，綻放出幾圈斑斓的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