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後又坐上了江祁的副駕駛座,氣氛依舊凝重,宋楠依舊煩躁。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經曆了這些年依舊逃不開名為江祁的怪圈的影響,甚至重逢之後,愈演愈盛。
宋楠看了十多分鐘陌生的雪景,心中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更加明顯,不知不覺間讓宋楠越發不安起來,甚至也有種錯覺,仿佛連車中的暖氣也吹得她有些頭皮發麻。
“我們去哪?”宋楠實在無法忍受這片狹窄中愈加溫和的氣氛的發酵,被迫打破沉默問道。
“我家。”江祁不冷不淡的開口。
“去你家幹什麼?!”宋楠心中翻了個白眼,想把之前那個下意識跟着江祁離開的自己塞回火車站,宋楠瞟了一眼沒什麼反應的江祁,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的補充道,“把我随便找個路口放下就行。”
“我會自己打回會酒店。”
江祁并沒有理會宋楠的過激反應,隻是反問道,“你訂到酒店了?”
宋楠下意識咬了咬唇,不悅道,“會訂到的,不勞你費心。”
江祁并未對宋楠的強硬态度打動,“阿姨托我照顧你。”
“?”宋楠震驚道,“怎麼可能?”江祁怎麼可能還會聯系她母親,不過細想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江祁的表述是她母親托他照顧他,說明是她母親主動拜托的,宋楠這時倒有些懊惱了,畢竟,這就說明她母親随時可能知道她出門沒帶身份證的糗事。
但宋楠的态度還是沒有軟化,“我會讓我閨蜜給我訂酒店的。”
宋楠一邊說一邊透過身側的反光玻璃瞄着江祁那邊,宋楠半身塌在座椅上,從她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江祁的下颚線,幹淨,銳利,但無幅度的嘴角總讓那張秒殺一衆小女生的帥臉看上去冷酷無情。
活脫脫行走的制冷機。宋楠回想起曾經的江祁,内心再度翻了個白眼。果然和她當年預料的一樣,江祁當年就那副拽天拽地的樣子,到了今天那副漠視人間的徹底暴露無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老婆跟人跑了。
想到這個,宋楠内心的八卦火焰蠢蠢欲動,當年的她用江祁的話來說就是,‘幼稚’‘作做’‘矯情’,當年的小宋楠隻會唯唯諾諾的說對不起,現在的宋楠可能會滿臉自然的贊同說 ,是啊,誰還不是個小公主。
“喂,”宋楠聽見自己平靜的開口,“江祁你和鐘諾學姐還好嗎?”
宋楠内心隐痛一瞬後,心中多了的那抹說不清道不出的恍惚感,她這才發現,當年覺得很跨越,不敢回頭回看的歲月也不過爾爾,現在她也能平靜的提起,甚至,宋楠發誓,她能在聽見某個特定的答案之時,笑着祝句長長久久。
她能的。宋楠告訴自己。
江祁陷入了沉默,這一瞬間就好像當年宋楠問了什麼無腦的問題,江祁不想搭理一樣,就在宋楠有些燥郁,覺得江祁不會開口回答她的問題了。宋楠有些氣,最後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半分長進,還是太過依戀那份偏愛和在乎了,才會對一場沉默感到難受。
車窗外,沒有車水馬龍,反倒是寒風總掀起一種寂靜的肅殺,隔着冰冷的車窗,宋楠總感覺自己在兩人的沉默中被淩遲,這種錯覺讓她心神不甯。
“讓我下車。”宋楠再度表達自己的意願,語氣中帶着些不自覺的焦急,江祁連一絲餘光都沒分給她,“我說讓我下車!”
“求求你了!”宋楠變得歇斯底裡起來,“如果是記恨當年的我,我離開了啊!”
“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呢?!”宋楠哽咽起來,“我真的讨厭你,江祁!”
“這幾年你應該過得蠻清淨的,”宋楠終于冷靜了下來,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嘲,“畢竟、”
江祁順手換了個擋,在紅燈路口處停下。
“我離開了啊。”宋楠一直緊繃的情緒最後還是顯露出來,隻不過歇斯底裡後很快回歸了理智,說到底,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江祁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到底還是選擇了沉默。
宋楠最後還是沒下車成功,江祁停下車後,冷着尾調對宋楠說,等宋楠找人幫忙開房後再送宋楠去酒店,還說如果她母親問起時可以幫她打掩護。
最後宋楠木着臉,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踏上了江祁的公寓,要不是江祁潛台詞裡都是威脅,宋楠一點也不想在這陌生的地方再多呆一會兒。
宋楠背對着江祁坐在沙發上,不斷翻看着自己發給簡煦的消息,簡煦可能在忙,倒現在也沒回她。
自從踏入這個陌生之地,和回憶中那早已斑駁的人呆在一間屋子,宋楠就十分不舒服,一直盯着自己手機,陷入了焦灼狀态。
沒過一會兒,宋楠發現自己身前的茶幾上推過來一杯溫水,熱氣盤旋上來時,帶着點藥劑的苦澀,江祁終于主動打破了這沉寂的焦灼,“暖暖嗓子。”
宋楠還帶着點未消散的情緒,以至于開口時,尾調還帶着些僵硬,“謝謝。”
宋楠在時間的流失中,漸漸平複了前不久被激起的情緒,慌亂和惶恐的平和總讓宋楠覺得不可思議,江祁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怼回來。
驚訝之餘,宋楠還是沒忍住,端起那杯仍舊溫熱的水,潤了潤嗓子,微苦的藥劑讓宋楠舌尖有些發麻,迷迷糊糊的不真實感越發嚴重起來,宋楠透過不遠處落地窗看去,鋪開一層的雪色白的有些發亮,那股舟車奔波的勞累漸漸取代了這場意外重逢帶來的疲憊,窗外那份寒意仿佛被宋楠指間的溫熱驅散開來,最後隻剩下盤旋而起的水氣滑落杯壁。
但宋楠到底暫時無法離開這間公寓了,僵持中,簡煦的電話打破了平靜,宋楠在江祁的視線下,渾身緊繃地接完了這個電話。
簡煦很抱歉的表示自己身份證最近在實習單位那邊核實基本信息,要等幾天才能拿到,宋楠沒想到這麼不巧,心裡無端有幾分苦澀,畢竟,這一趟回程過于驚心動魄,宋楠心緒飄遠,直到對面傳過來了擔憂的詢問宋楠才回神,她隻能壓下心頭苦澀,反過來安慰對方不要緊。
她告訴簡煦她會暫住親戚家。課間休息的簡煦這才放棄了找熟人借身份證的打算。
宋楠挂斷電話後,視線不自覺落到之前主動表示收留她的人身上,她無端局促起來,最後反倒是江祁首先離開客廳給了宋楠獨處的空間,她才稍微緩解了些許不适,她感覺到了江祁在縱容着她,說是縱容倒有些暧昧了,她已經過了自作多情的年紀,談不上會覺得被偏愛了。這關懷、溫情來得太晚,晚到宋楠已經覺得自己又在做夢了。
記憶中,江祁其實還是有一段時間對宋楠蠻好的,隻不過太過短暫,總讓宋楠疑心自己在做夢。
每天門外等候的男生,雖然不耐煩但也會在宋楠出來時遞給她一杯豆漿,耐心的課後輔導總讓宋楠覺得江祁被魂穿了,隻是再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是自己記憶錯亂了,江祁的确做過這些很細節的事,隻不過是在鬧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