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說自己不受沈無憂待見,可到底也是尚書令的長女,他這般示好,實在是太怪了。
“多謝慶王殿下好意。”沈絨拒絕之意甚是明顯,“隻是臣女身子不适,實在不宜飲酒。”
姜準面色如常,也沒有強迫的意思。
“前些日子,在榮恩寺外見沈二姑娘買下一壇青梅酒,還以為沈二姑娘同本王一樣,也喜愛着甘甜清香的青梅酒。”
沈絨心中疑惑更甚。
她記得,姜準一向酷愛烈性酒,借酒消愁,唯有蕭婉釀的酒,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不過是思念母親罷了,家母在世時,也甚是喜愛這酸澀可口的青梅酒。”
姜準看着她,輕歎口氣,像是惋惜。
沈絨周身已然有不少人投來審視的目光了。她深知,再這樣下去,她與姜準之間必然是要惹起非議了。
“殿下…”沈絨剛開口。
“慶王殿下今日倒是稀罕,怎麼舍得出寝宮了?”
黑衣少年悠哉悠哉的走進殿内,隻露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下臉的線條流暢似水,唇角漫不經心的勾着一絲笑意,一副桀骜不馴的姿态。
大概是仗着一身軍功,他連走路都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番姿态,哪怕是看不清面容,也讓在場不少女兒家紅了臉。
沈絨擡眸的瞬間,姜臨煜剛好垂下眼眸。
少年幽幽的望過來,二人的目光碰撞,好似迸發出激烈的火花。
看清來人,周邊圍着一圈看熱鬧的皇子們齊齊喊了句:“皇叔。”
姜臨煜徑直走到沈絨面前,臣子們也緊跟着一同行禮,“參見定北王殿下。”
感受到面前人溫熱的目光,沈絨有一瞬的不自在,後退半步,将自己歸于衆生。
“皇叔說笑了。”姜準笑道。
姜臨煜招招手,視線收回,轉而看向垂首而立的姜準,意味不明的問:“昨日家宴上,皇兄道慶王不愛熱鬧,沒想到今日,卻肯給本王這個臉面了。”
“皇叔少年英才,為大涼立下赫赫戰功,侄兒無論如何也是要來為皇叔賀一賀的。再者,侄兒與幾位兄弟也好久不曾聚過,今日也是個好機會。”姜準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嗎?”姜臨煜低笑的聲音有些瘆人,“本王還當,是慶王你想來和衆大臣們認識認識呢。”
此言一出,姜準的臉色明顯暗了下去。
沈絨一愣,不曾想姜臨煜會把話說的這般直白。
皇子們都不是省油的燈,聞言看向姜準的目光都添了幾分特别的意味。
空氣冷了幾秒,身為太子的姜銘這才玩笑着開口:“五弟不是要飲酒嗎?恰好今日兄弟幾人都在,不如皇叔也一起?”
姜臨煜沒說什麼,似笑非笑的轉身離去。
姜準硬着頭皮應下,目光在沈絨身上稍作停留,便跟着姜銘離開了。
沈絨垂眸,姜臨煜的話讓她腦子裡一時之間亂成一鍋粥。
定北王和慶王之間,似乎有些恩怨在。可上一世,定北王手握重兵,卻絲毫要謀反的消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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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漸漸多了,除了帝後,朝臣及家眷皆已落座。
沈絨目光淡淡的掃過龍椅下方的黑色身影,再次起了困惑。
帝後攜手自金銮殿的殿門而來,百官叩拜。
沈絨俯身在地,視線掃到皇後正紅色的蜀錦裙擺。尊貴華麗的裙擺上,繡着的大紅牡丹奪人眼目。
沈絨垂眸,手指在西洋進貢的羊毛地毯上輕摳。
衆人平身,才坐回座位上,便聽到龍椅上,涼皇姜樹和良善的笑聲,“十四弟。”
姜臨煜本是靠坐在座位上,看到姜樹和如此一反常态,倒也不扭捏,起身便行至殿中央。
沈絨看了看涼皇,有些意外,照上一世她對涼皇的印象,一向不會如此快的開篇點題,今日倒是怪了。
不過,隻是無意間掃了姜臨煜一眼,沈絨瞬間明白了為何姜樹和會那般陰郁了。
這個定北王,剛剛從戰場上春風得意的打了勝仗回來,周身都帶了一股渾然天成的強者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哪怕是如今高位上坐着的真龍天子,在他面前,也顯得不過如此。
“臣弟參見皇兄。”姜臨煜的聲音帶着幾分慵懶,清冷又魅惑。
姜樹和呵呵一笑,看上去對姜臨煜的放蕩不羁的模樣不甚在意。
“聽聞皇弟方才去了慈甯宮?”
姜臨煜偏頭一笑,聲音悅耳:“正是,今日一早入宮去給母後請安,陪母後下棋多留了一會兒。”
“皇弟有孝心,你在外征戰多年,母後一直憂心不已。日後無事時,你也須時常入宮,陪伴母後。”
姜臨煜聞言,淡淡一笑,“是。”
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姜樹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姜臨煜行了禮,欲擡腳朝座位上走。
偏在此刻,姜樹和又擡了擡手,開口叫了句:“皇弟。”
姜臨煜停住腳步,身子一頓,緩緩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