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絨站起身,擡手想要将身上的披風拿開,“殿下若沒有别的事,我便不留了。”
姜臨煜起身,手掌不輕不緩的落在沈絨的肩上,按住了沈絨的手。
“皇兄的事,我替你擺平。”
沈絨眼神微眯,輕笑道:“這麼快,王爺消息當真是靈通。”
“總而言之,這件事你不必操心了。”
“姜臨煜。”沈絨擡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難以名狀的複雜之色,“我在拒絕你。”
“我知道。”姜臨煜無聲的抿唇輕笑。
“那你還…”
少年嘴角一撇,嗤笑一聲,滿臉盡是不羁與狂傲,話說的霸道而不容拒絕:“你拒絕是你的事,我想做是我的事。”
沈絨定定的看着他,眼角抽了抽,語氣裡夾雜着一絲無奈,“那若是我拒絕你一萬次,你會如何?會生氣嗎?”
“生氣?”姜臨煜細細的琢磨起這兩個字,手指抵着下巴,靜默了幾秒,忽然笑了,“若是你拒絕我一萬次,那我便一萬零一次貼上來。”
或是沒料到他這麼說,沈絨一時有些呆滞,眼中似乎飄過了一縷煙雲,不自覺的握緊了身上的披風。
姜臨煜本就沒指望她能給什麼答複,指節漫不經心的叩了下牆壁,提醒沈絨回過神來。
下一秒,沈絨便瞧見那人彎下腰,越過大半個桌案,将自己為他倒的那杯涼了的蒼山雪綠穩穩的端在手中。
“涼了。”沈絨下意識便道。
姜臨煜掃了一眼,眉眼一彎,一飲而盡。
杯底幹幹淨淨,姜臨煜歪頭,看了一眼茶杯。
随後上前一步,将茶杯推到了沈絨的手中,二人此刻身子貼到了一起,混濁的雪松香席卷了沈絨全身。
姜臨煜俯下身,聲音清冽,依舊是他最漫不經心的腔調,裹着不懷好意的笑聲,低聲道:“茶不錯,下次還是這個。”
說罷,姜臨煜後退幾步,在沈絨璀璨如星辰的注視下,翻身越過窗子,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沈絨聽着窗子吱啞作響的動靜,垂首看向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整個天地間的秘密。
夜色濃重,一輪殘月遙遙挂在遠方,沈絨被月光照的晃了眼,她無可厚非的承認,在方才的一瞬,她有些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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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上午,春寒料峭,沈絨畏寒,獨自待在屋子裡練琴,琴聲如潺潺流水。
直到,一段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沈絨。
“進來吧。”
進來的侍女正是星璇,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禮都行的十分倉促。
“慌慌張張的,怎麼了。”沈絨問道。
星璇急道:“小姐,出事了,豔梅她,她死了。”
沈絨眉頭驟然擰緊,眼神沉着而警覺,蹭的一下站起身,“死了?如何死的。”
豔梅昨日被罰了幾棍子,以儆效尤,但戚笛很明顯手下留情了,所以絕不可能是打死的。
“中毒。”
沈絨蹙着眉不說話,分析起豔梅死了對戚笛的利弊。自己與她起了沖突,她轉頭就被人毒死,這髒水明晃晃的潑到了她身上。
可無論怎麼想,豔梅對戚笛的價值都比用她的死來誣陷自己要劃算的多。
“小姐。”星璇是個急性子,見沈絨不說話,心急如焚,“這件事會找上我們嗎?”
“會。”沈絨肯定道。
豔梅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她的命除了對戚笛,對其他人而言毫無意義。那對方這麼做,就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故意陷害前幾天剛與豔梅沖突了的她。
“那我們,我們怎麼辦?”
沈絨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量起對策。
還沒等沈絨想出辦法,沈老夫人身邊的杏嬷嬷便來請沈絨去一趟飛花堂,美其名曰一家人坐下來聊聊天。
沈絨無法推脫,此刻越是直面這件事,越能夠最大概率的證明自己的清白,推三阻四,反而會讓人更加疑心自己。
沈絨去之前,笑稱弄髒了衣裳,關上房門換了件衣裳。
星璇伺候沈絨更衣,不懂她為何這樣做。
“星璇,等下我帶月霜一起去,若是他們想要對我動手,必然已經将罪證放在了這間房内。你最熟悉這裡的擺放,你裡裡外外檢查一遍,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沈絨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接下來的事。
星璇邊幫沈絨系衣裳邊連連點頭,她知道,此時斷然不是心急出錯的時候。死一個丫頭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真是在這房間裡找到了什麼,保不準沈絨真得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