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好笑,從前十天半個月不踏進飛花堂半步的沈絨,如今三日便來了兩趟,還都是過來自證清白。
見過禮,沈絨起身,許是有了自己前日發的一通威風,今日除了大房的人以外,二房和三房的人都不在。
戚笛一改往日端莊持重的姿态,坐在一側不作聲的抹着眼淚。
府中頻頻出事,沈老夫人心情很不好,說話也不客氣了:“二丫頭,今日我找你來,你應當知道所為何事?”
沈絨點頭,“絨兒明白。”
“那你如實說來,你母親房裡那丫頭的死,究竟與你有沒有關系。”
“沒有。”沈絨淡淡一句。
“與你沒有關系?”戚笛站起身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前日剛與豔梅起了沖突,豔梅今日一早便暴斃而亡,絨丫頭,你怎麼敢說與你沒有關系!”
“母親此言差矣。”沈絨面色坦然,“絨兒聽不懂,何為起了沖突?我是主子她是下人,怎麼就會與她起了沖突呢?若真是說起誰傷了她,那也是母親你命人杖責了她,令她失了臉面。”
“你少強詞奪理,豔梅自幼待在我身邊,難道我會害她嗎?”
盡管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豔梅的死與戚笛無關,但戚笛此刻據理力争,一臉悲傷的模樣顯然不會是演出來了。
沈絨确定,想害自己的另有其人。
“可是母親,前日豔梅誣陷我而被揭穿時,已然受到了懲罰,絨兒沒有什麼理由因這麼點小事而讓那丫頭用命來解我心頭之恨。這樣做,得不償失。且就算要報複,也該是被罰了的豔梅來報複我。”沈絨頭頭是道:“更何況,絨兒昨日一整天都呆在流霜院裡,哪裡有空毒害豔梅?”
沈絨的話卻有道理,戚笛一愣,一時無話可說,跌坐回座位上。
恰好此時,杏嬷嬷也道:“老夫人,老奴來時便已按您的要求,将流霜院守門的侍衛都問了一遍,二小姐确實昨日一整日都未曾離開流霜院。”
局面陷入了僵局,直到有些沈綿不服氣的開口:“白日裡沒有,那夜裡呢?更何況,流霜院的下人都是二姐的人,自然向着二姐說話。”
對于沈綿沒腦子的話,沈絨早已不願應對,除了自己身邊的兩個貼身侍女月霜和星璇,是當初在西洲的時候外祖母送給自己的。剩下的那些,哪個不是聽命于戚笛或老夫人。
果然,沈綿這一番話無人理會,她自己也頓時覺得尴尬。
就在此時,飛花堂的丫頭進了廳内,俯身行禮,“老夫人,四小姐在門口,說是有要事要求見老夫人。”
沈澪,她怎麼來了?
想到了那瓶藥,沈絨一時不知該不該為自己擔憂。
“叫她回去。”老夫人聲音不耐:“沒看見這裡正忙着嗎?”
“奴婢說了,可四小姐說她正是為此事而來。”
“為此事?”
在座的各位除了沈絨以外,都多多少少的有些詫異。
沈澪平日裡就待在院子裡,一年到頭也不見關心過什麼事,怎麼今日突然為這事來了一趟。
“讓她進來吧。”老夫人招招手,侍女退下了。
沒一會兒,沈澪提着裙擺,小心翼翼的邁碎步,進了飛花堂的門。
“給祖母,大伯母請安。”
“起來吧。”對于這個一年也見不了幾面的孫女,老夫人沒有一句冷暖的問候,開門見山,“五丫頭,你今日來有何要緊事。”
“祖母。”沈澪用力的捏緊手指,明亮的眸子仿若一汪泉水,惴惴道開口:“二姐前日出門時,路過西院,在院前被絆倒,右腳扭傷了,恰好孫女又略懂醫術,特地囑咐了二姐一日之内不可下床。所以,二姐昨日絕不會離開流霜院的,若是祖母不信,大可派人去二姐的院子裡搜一搜,孫女曾給過二姐一消腫祛瘀的藥膏,想來還在二姐的房内。”
沈絨偏頭看向沈澪,她看起來害怕極了,平放在腹前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
可她,為何要幫自己?
思索間,老夫人已命杏嬷嬷帶人去搜,讓她們二人先起身落坐。
屋内坐了祖孫三代人,分明是最親近的人,可彼此之間卻無話可說。
沈老夫人如今年齡大了,渾身上下的衣裳顔色也不鮮豔,許是年輕時保養的好一些,眼角眉梢的皺紋看不太出來。
擡眸見沈老夫人手握一串佛珠閉目養神的模樣,沈絨忽然想到了一些讓她困惑了很多年的事。
沈絨一直都不太懂,沈老夫人為何會不待見她?
若是說她對沈綿也時常沒什麼好臉色,可逢年過節賞賜歲錢卻從未斷過。起初自己從西洲回來時,也并非沒有親近過沈老夫人,可都被對方的态度拒之千裡之外。
于是,久而久之的,她也不再刻意的接近了。
同樣是沈家嫡出的晚輩,平日裡,哪怕是對待拿那些才學不佳的庶子,沈老夫人都看起來和善很多。
唯獨對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冷冰冰的。
不多時,杏嬷嬷帶着人回來了,手上握着個白玉圓瓶,沈絨看了一眼,正是前日沈澪推到自己手中的那個。
“老夫人,這是在二小姐房内找到的。”杏嬷嬷遞了上去。
沈老夫人不懂醫術,隻拿在手裡轉了轉,便問道:“五丫頭,這是你送給二丫頭的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