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3k5,HE
*Summary:岸邊露伴想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
岸邊露伴突然想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心情。
但他從未真的喜歡過什麼人,特定的人。
他喜歡鎮上的花草,他喜歡它們從土裡冒出,喜歡它們綻放,也喜歡它們枯萎,他愛它們每一叢每一簇都不相同的樣子。他喜歡天上飄過的雲,他喜歡它們聚集,喜歡它們散去,也喜歡它們蘊着雷電的樣子,他愛它們飄渺又多變的樣子。
他喜歡人。他喜歡堅定的人,喜歡勇敢的人,但他也喜歡卑微的人,喜歡怯懦的人,他愛的是不一樣的,總能給他帶來故事的人們。
岸邊露伴總是在前進的。他在他所愛的那條道路上慢慢走着,他愛觀察所有周圍的一切,因為他愛的是它們帶來的火花燃起他筆下紙張的樣子。他愛的是靈光乍現,是轉瞬易逝的東西。
他又怎麼去愛上一個特定的人呢?
岸邊露伴沒有試過,但他總是要去體驗不一樣的東西的。他的執行力很強,當想到要看盧浮宮旁的一株無名的草時,他就會在晚上抵達巴黎。所以當他意識到他還沒有試過愛上誰時,他就在那天喜歡上了一個人。
岸邊露伴喚出天堂之門,用墨水在自己手腕翻開的書上劃下筆畫,書頁翻開的位置很精巧,像刀片切開了脈搏。東方仗助就是在這時從旁邊的道路上路過的,所以他沖過來,大喊着岸邊露伴的名字。
這實在是一件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墨水在翻開的紙張上洇開,那個應當是他坐在庭院裡,從街旁路過的随機某一個人,那個呼噜噜轉着的賭博機,在岸邊露伴還未拉下開關時突然故障,咔哒,咔哒,咔哒,轉出三個相同的圖案——炸彈。砰。機子炸開了,差點把岸邊露伴烤糊的煙霧凝固成那個他最讨厭的存在。
岸邊露伴喜歡上了東方仗助。
他立刻想要修正這個錯誤。他會喜歡上一個平凡的、路過的人。随便什麼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健康的患有疾病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誰都好,他不在乎。但這個人不應該是東方仗助。這個人怎麼會是東方仗助呢?
但當他擡頭,他看進東方仗助的眼睛裡,反駁的話語被他長長的睫毛眨下的星星燙到,他抿了下嘴,感覺舌尖都是甜的。他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就那樣任由東方仗助握着他的手腕。書頁已經悄悄合上了,此時肌膚貼合的地方滲出些汗來。
東方仗助長着一張讨人喜歡的臉。在今天之前,岸邊露伴絕不會選擇用這個詞來形容,他甯願承認他有着一張英俊的、符合大衆審美的臉來解釋他畫下的那些速寫,也絕不會用“讨人喜歡”這樣主觀性極強的詞。但此時,他卻覺得東方仗助可愛極了,他甚至能夠具體地描述這種情感,就是當他看到一支出水極其順暢,粗細符合心願的鋼筆時,那支鋼筆就是這樣讨人喜歡又讓人心生歡喜的。
他給了這支鋼筆應該有的待遇。他輕輕的,輕輕的,勾起一個笑容來。
東方仗助的神情一變再變。他沖過來時是擔憂的,蹙着眉頭,握住岸邊露伴的手腕時,他的眉頭就舒展開來,接着擺出了一副等着挨罵的模樣來。但直到岸邊露伴纖細的手腕被他的手心捂出了汗水,他也沒得到應該有的反應,于是尴尬出現在他的臉上。錯過了最佳開口的時機,微妙地維持住了恰到好處的沉默。
但岸邊露伴沖他笑了一下。
怦怦,怦怦。岸邊露伴平穩的脈搏聲在他的拇指下震動着,震得他酥麻起來,失了那一份松開手的力氣。
岸邊露伴知道自己該說點兒什麼,但他懷疑自己此時開口能否維持住表面的正常。連東方仗助看到他笑容時輕輕吸的那口氣兒,都叫他覺得可愛極了,這可真是太可怕了。可就連那絲怪異都隻維持了不到一會兒,他又開始研究東方仗助那引人注目的柔軟嘴唇了,就好像那紅潤的豐滿的嘴唇,是第一天貼到他臉上的似的,總讓他想戳戳看是不是像看起來的那樣軟彈。
東方仗助的臉紅起來。他是站着的,一隻手握着岸邊露伴的手腕,另一隻手按在桌子的邊沿,半彎下腰來。而岸邊露伴呢,他被困在東方仗助的懷抱與身後的椅背間,擡着頭望過來。但他的眼裡隻充滿着亮閃閃的快樂,幾乎要讓東方仗助以為——以為他是想把自己的臉皮扒下來看一看,又或者自己此時臉上開了幾個寫着冒險經曆的書頁?要不這個漫畫家又怎麼會這樣充滿耐心和新奇地,一寸一寸掃過自己的臉呢。
漫畫家的喜歡也是充滿着鋒利的。他探究的眼神實質化似的,戳在東方仗助的皮膚上,刮得他生疼。怦怦,怦怦。漫畫家的脈搏還是那樣的平穩,但東方仗助卻快要自亂陣腳,在他燒起來的注視下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巧克力味的。東方仗助回憶自己剛剛吃下的那顆巧克力,已經記不清味道了,但現在想來或許是純度極高的黑巧吧,不然怎麼會苦澀地堵着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岸邊露伴很漂亮。但他的漂亮通常被掩蓋在他獨特的氣質下,特别是在他看向東方仗助的時候。他總在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外露地表現他有多麼的讨厭東方仗助。他總輕輕地用眼尾看過來,就好像東方仗助不值得他一個正眼似的,又皺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番,發出一個哼聲。東方仗助習慣了他這樣找茬的樣子,便會回他一個鬼臉,或者幹脆也撇過頭去,在并不寬的街道上蹭着肩膀,互相嫌棄地錯過身。
但此時,抛去了平時那副争鋒相對的樣子,看着他嘴角柔和的弧度,看着他看向自己時閃爍的快樂,那個在東方仗助心底蹦跶的,喊着“來做朋友吧”的小人兒,竟是蹲下身,紅着臉,再也喊不出一個朋友的字眼了。
空氣都要融化在他們升了溫的對視中了,拉着糖絲兒,黏黏膩膩的。
叮鈴。不知誰路過時碰了一下自行車的鈴铛,戳破了東方仗助腦袋裡越發膨脹的氣球。他吓了一跳,松開手,拉開兩人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