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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仗露】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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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仗x學生露

*全文16k,HE小甜餅

*Summary:岸邊露伴發現昨晚遇到的那個人是學校新來的校醫。

1.

岸邊露伴今年高二,他的成績在校内靠前,幾乎可以閉着眼睛選擇東京内任意一所大學。這也讓他在班裡獲得了些特權,通常老師會對他翹課或走神的行為視而不見。比起按部就班地聽課,他更偏向于按照自己的步調學完後将時間花在畫漫畫上。岸邊露伴之前的短篇投稿在有名的漫畫社出版,新人獎也拿過幾個,他還沒有決定接下來是繼續升學還是幹脆畢業後就全職畫漫畫,但這并不妨礙他将大把的時間花在取材和尋找靈感上。

正是一月,剛開學沒多久,路上的積水因為氣溫的原因凍結成一小塊冰面,岸邊露伴在踩上一塊冰面時正分心想着昨晚發生的事情,這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找回平衡,狠狠摔了一跤。

索性翹課去保健室吧——岸邊露伴發誓這是他今天做過最錯誤的選擇。他揣着并不是特别需要處理的手拉開保健室的門,然後對上裡面那個人的視線,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扭頭就走的後悔感來。

可是現在,他還是乖乖坐到了椅子上,遞出自己蹭破了正滲出血的手。剛從寒冷的室外進來,他的手有些涼,更顯出托在自己手背下的溫度燙起來。手上的碎石被清理掉,然後是消毒和上藥。

岸邊露伴難得感覺到有些尴尬,隻是有一點兒。

但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夜晚女裝出門被逮後的第二天,在學校裡發現那個不贊同地教訓他的成年人正是保健室新來的老師的,所以岸邊露伴姑且忍下了這股尴尬,将自己臉上的熱度歸結于獲得難得素材的興奮。

“岸邊。”

岸邊露伴正望着這位新來的老師垂下的睫毛發呆,猝不及防對上他擡起的眼睛,幾乎在意識到手上的傷口處理好的瞬間就動作極大地從那暖和的體溫中抽離出來。

“你的膝蓋摔傷了吧?把褲腿卷起來。”

岸邊露伴在他平淡的注視下感到自己的臉又燙起來,強迫自己去想是否是進門時的動作暴露了他的疼痛,而不是去回憶昨晚在街上遇到的這個人。

昨天他翹了一整天的課,在家換上網購來的女高中生制服,熟練地畫了淡妝,用卷翹的假發和軟乎的圍巾遮掩了大部分男性特征。他像當下有的那類會翹課在街上閑逛的女高一樣,拿着手機,手機殼比手機還要大上一整圈,奶油膠的裝飾讓人懷疑這是塊可以砸人的闆磚。

岸邊露伴并非有女裝的癖好,隻是他最近察覺到自己需要另一個視角帶來的真實體驗感,用來完成他漫畫的構想。他在家裡練習過幾次妝容和姿态,這是他第一次真的出門。他對自己的行動有過詳細的規劃,并且擁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全部執行。所以當他在商業街對着鏡子試用當下流行款的唇釉,或是在甜品店舉着奶茶杯嘟着嘴唇自拍時,都沒能讓他的心髒跳快哪怕一秒。

完成計劃單上的大部分行程後,天色已經擦黑。岸邊露伴倚在廣場的柱子邊,低頭在手機上記錄下見聞和感想。他時不時擡起腳在地上用皮鞋尖輕輕敲兩下,把臉又向圍巾裡埋埋,試圖通過這樣的動作讓身體暖和一點。他在内心抱怨了幾句這種冬天穿着短裙卻裸腿的行為,餘光瞥見靠近的西裝褲。

岸邊露伴默不作聲地将手機合上,看向這個湊過來的醉醺醺的大叔,内心思考了一番自己此時的打扮是否會吸引來這樣計劃外的産物,得出的結論是這個人的腦子或許被酒精淹沒帶走了理智。女高中生的制服幾乎把未成年寫在了臉上,商業街的治安也沒有差到會讓他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這種可疑人士帶走,岸邊露伴對着話都說不清楚的工薪族上下打量,最終卻主動開了口邀請他去附近商場裡的KTV。

岸邊露伴無聊地聽着大叔唱了幾曲走調的歌,用手機對着KTV的内部和大叔的選曲歌單照了幾張,從桌上點的酒裡選了一瓶喝幾口,被嗆得咳嗽。用前置攝像頭看了看自己變得紅撲撲的臉頰和被酒氣熏得有些迷茫的眼睛,岸邊露伴決定現在該是到了脫身的時候。躲過那人快要觸碰過來的手,他借着補妝的理由離開了狹窄的包間,在桌上留下一打足以支付包廂費用的紙币,權當取材的費用。

這時月色正亮,适應了暖氣的身體在接觸到外界空氣時打了個顫。他對着手哈一口氣,卻聞到一股酒味,嫌棄地皺起眉。唇釉早就在他嗆得咳嗽的時候被紙巾蹭得幹淨,妝容也在一整天的折騰下不複最開始的精緻。漏過了兩頓飯而隻吃了甜點的岸邊露伴在街上凍得直哆嗦,站在路邊思考是不是該叫個出租車直接回家。

就在他将要伸手付諸行動前,一輛車卻先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車窗搖下來,露出張英俊的臉。

“高中生可不該這麼晚在外面閑逛啊。”

他的聲音也像他好看的臉一樣吸引人的注意,至少讓岸邊露伴的腦袋在計算好這輛車子的昂貴價格前先算好了他這個人的價值。車裡的暖氣順着敞開的窗戶撲到岸邊露伴的身上,打斷了他猶豫起面前的是一個甜蜜的陷阱還是個好用的素材的思考。

于是岸邊露伴彎下腰來,手指扯着蓋住大半張臉的圍巾往下拉,露出他帶着笑意的嘴唇。他沖着車内略顯詫異的人說:“先生,你要送我回家嗎?”

岸邊露伴說這話時,是有七八分的把握的。裡面的這人看起來大約是二十來歲的樣子,比起社會人士的搭讪,他搖下車窗詢問的氛圍更像是帶着點兒偏向幫助的疑問。更别提他說完這句話後,這人露出的一臉不贊同的神情,像是責怪他在夜晚的不謹慎。岸邊露伴覺得比起在高檔車裡踩油門,他倒更像是那種打着手電筒巡邏的警察,會登記并批評在晚上閑逛的學生們。

車内的人左右看看周圍的環境,又看向岸邊露伴光裸在外的腿,伴随着一聲歎氣,車内的鎖被解開。岸邊露伴自然地拉開副駕駛的門,在另一人的注視中坐了進去,拉着安全帶扣好,報了個離家不算太遠的位置。

“真是缺乏危機感啊,就算是男孩子也要警惕随便邀請你的人的。”

岸邊露伴被他的話戳得吓了一跳,這可能是這一天裡最讓他心跳加速的時刻了。他摸了摸還好好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不知道是哪裡暴露了自己,好奇心壓過被發現的驚吓,讓他仔細盯着這個此時将注意力放到路面上的人。

“怎麼看出來的?”

“一開始沒看出來。”青年歪着頭看過來一眼,觸及到他被凍得發紅的膝蓋時又收回了。“不過我好歹是學醫的,你拉開門後還是能從手和腿的骨骼上判斷出來的。”

岸邊露伴點着頭,翻開手機記錄起來。他還是習慣于用筆和紙,但奈何帶着這兩樣在手上出門的女高中生并不太多,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地用照相和打字代替。他轉着看車内的裝飾,在手機裡寫下這個年紀開高檔車的這個人的性格和細節來。

“學的外科?”岸邊露伴問。

“不,我主修的是心理學位,不過别的課程我也會去聽。”青年意外地誠實,就這麼與岸邊露伴交談起來。

岸邊露伴看到他放在中間的車鑰匙,墜着自由女神像的鑰匙扣,“美國留學?”

青年又看過來,“你不能因為我的鑰匙扣就這樣推斷吧?”

“隻是猜猜。你的駕駛習慣看上去開慣了左舵車,右舵讓你有點不順手,再加上車子裡的裝飾,隻能說概率很大。”

“哦......你猜得沒錯,不過車裡的裝飾不是我布置的,這是我老爸的車。”

混血兒。岸邊露伴看着他的側臉,有點手癢地想着為什麼沒有帶紙筆,但此時對着陌生人拍照又未免太過不禮貌,他可不想惹火這個掌握着方向盤的好心人。

車内又沉默下來,岸邊露伴被暖氣吹得昏昏欲睡,好歹警惕心讓他沒真的在車上睡着,隻是擦了擦車窗上的霧氣,去看夜晚的車流。他又迷迷糊糊想着,自己喝了酒,又光腿穿着短裙,坐上陌生人的車子,倒當真顯得會發生什麼似的。可筆直開向他說的地址的車子,又杜絕了任何一點的幻想。

青年是個奇怪的人,岸邊露伴把他随意在路上撿女裝的未成年人送回家的行為歸結于他在美國留學養成的熱情,而他正直古闆的那一面或許源于某種日本人的含蓄。

沒有再深入交談,岸邊露伴在車子停在目的地時攏了攏圍巾,深吸口氣,好讓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車外的冷風。青年似乎看了出來,在給車子解鎖前先頓了頓,回身從後座拿來一件大衣遞過來。

“假設你還有面對陌生人的警惕心,”青年說道,“你家應該還需要走一段距離吧?”

岸邊露伴盯着他看幾秒,還是把衣服接了過來。他拉開車門走下去,在熱氣消散前把衣服套在外面,系上帶子,“從你的穿着來看,你的開銷不像是全然接受你有錢的父親的接濟,我猜你并不是真的不在乎這一件衣服的價格。”

岸邊露伴朝他伸手,“那麼,我假設你是想要留下我的電話号碼?”

當岸邊露伴在那人遞過來的手機上輸入自己的号碼并寫下名字時,可沒有想到第二天會在學校裡見到他。新來的校醫對着在早上第一節課就拉開保健室的門的學生看了會兒,在他真的轉頭退縮前開口喊他,岸邊。

岸邊露伴一邊詛咒着前一晚鬼使神差在手機裡錄入姓名的自己,一邊咬牙挪動着過去坐到了他的身前。

他們的距離比昨晚在駕駛座和副駕間時還要近些。不像昨晚那個神情間還帶着學生氣的好心人,這個穿着白大褂的校醫斂去了大部分外露的情感,一副盡職盡責的老師模樣。岸邊露伴卻反而受不了他這樣托着自己的手上藥,或是開口讓他卷起褲腿的行為。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相遇方式過于暧昧,此時岸邊露伴總無法端正地将兩人間的距離歸為正經的治療所需。所以當他在岸邊露伴僵在原地的沉默中蹲到他的身前,伸手去卷他的褲腳卻碰到他的小腿肚時,岸邊露伴條件反射地用空着的那隻腿踹了過去。室内鞋踩到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一個灰撲撲的印子。

岸邊露伴跳起來,躲開他的眼神,覺得手心在藥的作用下燙起來。“不用了,我沒有摔得太嚴重。”

“你走路的姿勢不像是摔得不嚴重的樣子。”校醫這麼說着,視線看向他磨破了的褲腿,岸邊露伴卻顯得比昨天光裸着整條腿時還要窘迫一些。

“那你把藥給我,我自己處理就行。”

岸邊露伴拿着藥水和棉簽,到一邊的床前拉上簾子,這才從隔絕的視線中松了口氣,卷起褲子給滲出血的傷口上藥。他在心裡計算把新來校醫的手機偷到手删除自己電話的可能性有多大。他想到那支擺在桌上的,昨晚他還拿在手上的手機,又想到家裡挂起來防止生出褶皺的大衣,手下的動作戳得他一痛。

這一切都太過意外又太過突然了,打得岸邊露伴猝不及防,讓他在裝得若無其事、滴水不漏的成年人面前顯出些劣勢來。草草處理好傷口,岸邊露伴走出去把藥水放回到櫃子的原位,字朝外側,這才轉頭朝着門口走去。

“看來是保健室的常客啊,經常弄傷自己?”校醫的語氣裡帶出點笑來,讓岸邊露伴不由得回頭看他。“你的皮膚挺敏感的,下次還是注意一點兒。”

眼裡的笑意讓他又貼近了昨晚的樣子,他對着自己的後頸指了指,岸邊露伴疑惑地順着他的動作摸向自己的脖子。他有些不明所以,揉了揉那裡,被微痛的感覺喚回了記憶。在他的手下,是一小塊發紅的皮膚,正是昨天那套劣質的學生制服的标簽磨了他一整天的位置。

“老師,”岸邊露伴被他的笑容惹出火氣,咬着牙轉過來,“你不是心理專業的嗎,為什麼在保健室?”

“隻是實習啦。而且我隻是兼職保健室醫生,平時可以約我的心理咨詢哦。”校醫沖他眨眨眼,“順便一提,未成年喝酒可不好啊,岸邊同學。”

“......謝謝提醒,老、師。”

2.

要不是手疼腿也疼,岸邊露伴絕對會因為在新的保健室老師入職當天揍他而被班主任叫去談話。但他當時所能做的隻是給這位本來裝得天衣無縫卻偏偏要自己撕開那份僞裝的老師豎一個中指,然後在全班的注視中走到座位坐下,原本準備在保健室躲懶幾節課的想法徹底泡湯。

他的怒氣幾乎實質化顯現出來,筆劃得紙張刷刷響,想要找他借筆記看的同學被他分辨不出的豪邁字迹震撼得縮回了手,就連喜歡點他回答問題作為示範的老師都沒有喊出他的名字。

新來的保健室醫生的名号很快就傳了大半個學校,激動地說着來了帥哥的女同學們是散播消息的主要渠道。就是來了個稍微好看的門衛都能被她們扒拉到連别人幾點上班下班都了如指掌,這個貨真價實的混血有錢帥哥,甚至主職是心理醫生的老師,更是在短短一周内就被女生們打聽了透徹。

東方仗助。即使沒有特意去聽,岸邊露伴也很快在課間的閑聊裡得知了他的姓名,正确來說是從旁人的對話裡聽到的。美國知名大學的本碩畢業,按理說應該獨立開一間心理咨詢室,或是去有名的醫院工作,但他選擇了先來自己高中的母校實習一段時間。

他高中時的經曆也被挖出來,似乎當時還算是個在同學間小有名氣的人。受女生歡迎,又有一些不良的痞氣,雖然成績優異,但并不算是全然的優等生作派。無疑,比起一個古闆無趣的老師,大家更喜歡這樣的人。東方仗助并不是一直待在醫務室,似乎正如他本人所說,他偶爾在那裡值班隻是作為兼職。

很快打聽出來他的咨詢預約方式的同學們就塞滿了心理咨詢室,東方仗助有幾周忙到完全沒去醫務室露面。岸邊露伴猜測是否有哪怕一成的人真的是因為有問題去預約的,而不是沖着那個可以和帥氣校醫獨處的機會。後來,不知道東方仗助對前去的人說了什麼,漸漸湊熱鬧的那類人減少了許多,無論男女,更偏向于在保健室或是上下學的路上堵住這位受歡迎的老師,而不是去占據咨詢的名額。

岸邊露伴知道這事還是因為他又一次爬樹時,一根脆弱的樹枝突然折斷,導緻他不得不抱住樹幹滑了十幾厘米。才好不久的手又蹭破了皮,手畢竟是他畫漫畫時必要的工具,他還是選擇在第一時間去處理好,所以就理所當然地與閑下來的東方仗助碰了面。

“你的兩隻手都有傷吧?自己可不好清理。”他說着這樣的理由,利用身高優勢在岸邊露伴的動作前拿起那瓶消毒的藥水,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東方老師,你的心理咨詢呢?”岸邊露伴懷念起那個總沒有人值班的醫務室,他可以在上課時間自己處理傷口,順便在旁邊的床上休息或是做自己的事情。

“這周的預約沒有太多,才剛開學一個多月,考試周可能會比較忙。”東方仗助托起岸邊露伴的手抹藥,“你怎麼總把手給弄傷?不是要畫漫畫嗎?”

“你怎麼知道?”岸邊露伴又控制不住地在他低下頭時看他。擁有一張英俊的臉蛋,哪怕是在岸邊露伴的這裡都是擁有一定的好處的。他在心裡對着這張臉比劃,想着這樣的五官比例究竟可以塑造出怎樣的人物。又去打量他藏在白大褂下的身材,不如那晚在車裡穿着貼身毛衣時好看見,但優良的記憶力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在眼裡勾勒出那樣的輪廓。

“就像你打聽到我的名字一樣。”東方仗助看他一眼,又埋頭去處理另一隻手的傷。

“我沒有打聽你的名字。隻是周圍的人都在說,不得不聽到而已。”

“看來你對自己的知名度認知不夠啊,岸邊同學。你在學校裡也算是風雲人物了,老師之間總說你成績很好。”

“哦,不止這些吧?”

“還有......喜歡翹課,不聽管教,脾氣怪異,行為奇怪——之類的。”東方仗助把棉簽扔到旁邊的垃圾桶,擰上藥水,沖挑眉看他的岸邊露伴露出一個笑容。不太像是老師對學生的那類親切的笑,岸邊露伴想了會兒形容詞,把這個笑容定性為介于挑釁和甜蜜之間的某種内容。

岸邊露伴确信自己的号碼現在還乖乖待在這位好心老師的手機裡。但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他既沒有收到任何短信或電話,也沒有在校内遇見時被要求歸還那件大衣。岸邊露伴幾乎要以為他想要把那件發生在學生和老師關系之外的相遇給抹消,但在他這麼想時,面前這個人總能用他奇怪的超出界限的态度讓岸邊露伴不确定起來。

“你怎麼想呢?”岸邊露伴收回手,這次他可不會因為慌張而逃開了,隻是緩緩地将手放到腿上,确保不會蹭掉剛抹好的藥水。

“我看到你在畫東西。”東方仗助眨眨眼,沒有回答,轉而說起别的事情。“你在社團活動的時間裡,會去操場上看運動部的訓練,午休的時候去校舍後的樹林裡爬上去看鳥,還有呢,你總在各種地方用随身帶着的速寫本或是畫闆畫畫。我見過你用鉛筆畫速寫,也見過你在草地支着畫闆,用顔料調色畫水彩。你總在不同的地方一個人畫畫。”

如果是别的老師,岸邊露伴覺得接下來收到的将會是說他不務正業的批評,或者勸說他應該花時間與别的同學處好關系。但這是東方仗助,一個完全不符合老師刻闆印象的人,所以岸邊露伴隻是等着他往下說。

“你畢業後想要直接從事畫畫相關的工作嗎?”東方仗助問道,他的語氣聽起來隻是好奇,而不是岸邊露伴總聽到的那類帶着期許和責怪的問話,他沒有提起以岸邊露伴的成績來說升學是對學校聲譽更好的選擇,他隻是說:“能投入全部的熱情到自己喜歡的方向,是很幸福的事情。”

“你的心理咨詢裡還帶進路指導的嗎?”岸邊露伴絕對不承認自己被他的話說得心髒漏了一拍。

岸邊露伴熱愛創作,以繪畫的方式将各類的故事傳達出來讓他感到快樂。他可以明确地告訴所有人,他是會選擇漫畫作為畢生經營的行業,并且絕不後悔的。但即使在多次投稿被拒後終于成功入選,并拿到了新人獎的現在,他也沒法明确說明是否要在高中畢業後立刻投身這個行業。

當然,他享受畫畫,喜歡體驗所有的真實感,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為他筆下的故事努力。但他不确定成為一個全職的漫畫家所帶來的一切是否是他所期望的事情。或許,他會去考一所大學,一邊學習些感興趣的東西,一邊兼職畫漫畫,等到大學畢業後再開始全職。漫畫家無法脫離實際而畫畫,岸邊露伴今年高二,他還沒有足夠的自信說出可以在脫離大部分人的必經之路的情況下畫出打動人心的漫畫。

但當東方仗助這麼簡簡單單說着,岸邊露伴卻突然察覺到自己猶豫了許久的兩個選擇,實際上似乎早就有了結論。

“雖然我隻是好奇才問的,但——當然,如果有關于未來或是就業的疑問,可以來預約心理咨詢。”東方仗助從旁邊拿出一張表格,上面寫着他的心理咨詢室的預約時間。“在表格的空閑時間裡填上名字,想要匿名的話隻要随便填個代号就行,那個時間段我會在咨詢室裡等。”

“這是你第二次向我推薦你的心理咨詢了。怎麼,難道你的工作還有業績要求嗎?”

“我覺得岸邊同學并不是真的需要心理咨詢。當然,也不是需要進路指導。”

岸邊露伴直到回到家裡看到那件大衣,才反應過來這位道貌岸然的屢屢向他推薦心理咨詢的老師究竟在說什麼。想明白時,岸邊露伴恨不得把這件穿着過于大的暖和衣服摔進洗衣機裡,讓高速的滾筒把它的毛料通通毀壞,然後甩到那個明明表面不提起,卻暗示他可以去約一個兩個人能夠獨處的時間的實習教師。

滾蛋吧!誰會像那群女生一樣去預約他的心理咨詢啊?他岸邊露伴嗎?憑什麼,就憑這個不良教師好看的臉和藍色眼睛——

......

岸邊露伴去預約了。

他在預約名冊的空閑時段上畫了條圍巾,然後光明正大地拿着速寫本和筆走進了心理咨詢室。他可能是第一個自備道具進入咨詢室的,成功讓坐在沙發上的某不良醫生驚訝了一瞬。

岸邊露伴想要畫東方仗助有一段時間了,或許在他見到他之後就有這個想法了,每一次見面時總有這樣的沖動,可是對着一個并不在課堂上能時時見到的人,僅僅憑借想象來畫并不能滿足他的需求。這下他反應過來,甚至有些疑惑為什麼之前沒有及時想到。

應該是為了讓咨詢者更好地放松的緣故,不僅這間屋子布置得溫馨,就連東方仗助,也沒有那件總穿在外面的白大褂了。他穿着件寬松的毛衣,坐在軟乎的座椅上,岸邊露伴便走過去坐到對面的那張椅子上,棉質的坐墊陷下去一點。他翻開速寫本,朝着東方仗助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便一言不發地低頭畫起來。

一個以談話為主的房間,現在卻隻充斥着筆尖走動的聲音。預約的時間隻有一個小時,岸邊露伴決心好好利用起來。他時不時地擡頭盯一會兒東方仗助,後者從一開始的不自在裡逐漸放松下來,就靠着椅背任由眼前的學生審視地打量他。

岸邊露伴想着如果他提出疑問,就用“畫畫對我來說就是解決壓力的方式”這樣的理由,以确保他是基于正當且正确的動機進入這個心理咨詢室,而不是回應他的某種邀請。但他這樣輕易接受下來,倒讓岸邊露伴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

索性不去思考東方仗助彎彎繞繞的态度,岸邊露伴專注到手下的動作裡。誠實來說,東方仗助的臉和身體簡直長在了岸邊露伴的審美點上。他選擇給那晚的陌生人留下電話,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他在車内昏暗的柔光下顯得過于優異的長相。撇開他奇怪的發型不談,岸邊露伴實在是喜歡他嚴肅時蹙起的眉峰,也喜歡他偶爾繃不住那副樣子而笑起來時彎起的嘴角。

岸邊露伴,擁有可以接受各類詭異東西的多元化審美,倒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在看人方面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貌協會。

一旁的時鐘在整點伸出一隻可愛的小鳥叫了幾聲,溫和地提醒屋内的兩人時間已經結束。

岸邊露伴停下畫到一半的動作,合上本子,擺出一副好學生的姿态,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對着自己的心理咨詢老師狂畫了一個小時各種神情和姿勢的速寫似的。他學着東方仗助的樣子,露出一個止于學生的笑容,壞心眼地說:“謝謝你,老師。這一個小時對我幫助很大,我會記得給你的期末評表打高分的——當然,如果下一次你沒有拒絕我的預約的話。”

“我不會拒絕任何一個有需要的學生的預約。”

狡猾的成年人回過來一個禮貌的微笑。

3.

抿着嘴唇将塗上的唇釉蹭均勻,岸邊露伴對着鏡子最後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裙子。路過門口的衣架時他又看一眼那件挂了許久的大衣,最終還是忍下了更加暖和地出門的沖動。二月已經沒有那麼冷了,何況女高中生打扮的他如果穿着那件明顯過大的大衣出門,幾乎可以預見會有多引人注意。

他在路上又伸手蹭了蹭脖子,脖子後面的标簽磨得他有些不舒服。上一次穿這衣服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衣服早就加了柔順劑放到洗衣機裡洗了一遍,他也就忘了這個網絡通販的衣服唯一的缺點。

索性他這次出門就是為了去商業街買衣服,這時候也不用過于在意這一點兒難受的感覺。作為男士和女士去購買衣物時收到的服務是不一樣的,平時比起網絡購物,他更偏向于去實體店挑選衣服,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這些差異。太過光明正大盯着女裝區的客人和店員絕對稱不上正常的舉動,為了得到更細節的情報,他自然會選擇親自來當這樣一位女性顧客。

“咦?露伴。”

岸邊露伴好險沒被這個聲音吓到從斑馬線上偏離出去,在他真的側過去前,身後的人輕輕推了他的肩膀一把,示意他先走過這條馬路。人行道的燈從綠色閃爍變成紅色,岸邊露伴終于得以轉過身來擡頭看這位從一開始就打斷他的計劃的人。

“抱歉,沒想到會吓到你。”不速之客舉着手,似乎在表達自己的無害。

是啊,他當然不應該在女裝的時候因為遇到自己學校的老師而感到驚吓,即使在這位總對他喊着姓氏的人突然叫他的名字時也一樣。

岸邊露伴帶着火氣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東方仗助今天穿了件厚實的衛衣,下身是牛仔褲和運動鞋,如果忽略他的體格,勉強可以說是高中生的一員。但他一米九的個子實在是讓人無法将他與學生一詞挂鈎,與岸邊露伴并肩走在一起時,恐怕會讓人随時扣上與未成年交往的帽子。

“老師——”岸邊露伴扯了扯自己的校服裙擺,歎了口氣,話說到一半時又覺得這個稱呼加大了眼前的人被報警然後帶走的機率,便又改口,“東方先生,午安。正在享受周末生活?”

“隻是在閑逛。”東方仗助也學着他的樣子上下打量一番,“倒是你,看樣子正在享受周末呀。”

岸邊露伴噎住,怎麼也沒想明白為什麼唯獨的兩次都能被他給撞見。從東方仗助的視角看,或許會認為是撞見了他多次行動中的兩次而已。岸邊露伴覺得有些别扭,還是開口:“隻是在給漫畫取材,這是第二次。”

“沒在做危險的事就行,喝了酒半夜在街上走就不太建議了。”東方仗助擺擺手,“介意加我一個嗎?反正我今天也很無聊啦。”

岸邊露伴眨眨眼,試圖在心裡計算将東方仗助這句話算作是某種約會的邀請是否過于不恰當。作為老師時,他總生疏地喊着岸邊或是岸邊同學,不到拒絕的态度,但也算不上主動。但在外面碰到時,他又能笑着喊他露伴,然後問他能否加進他的行動中來。

真是讓人不明白。在街上被發現與自己女裝的學生走在一起,可比在學校裡喊他的名字要嚴重許多。

“行啊。”岸邊露伴答應道,“不過,前提是你得扮成我的男朋友。”

“哎?

岸邊露伴已經轉身朝他預計好的方向走過去,東方仗助也三兩步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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