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4k,HE
*或許一些死亡場景預警
1.
“仗助君,快醒醒。”
“唔......”
“你昨晚又熬夜打遊戲了嗎?已經下課了,你不是今天要去露伴老師家裡嗎?”
聽到岸邊露伴的名字,東方仗助緊閉着的眼皮顫抖起來,他皺着眉,在耳鳴聲中扶着頭坐起來,斑斓的色塊映在純黑的底色上,眩暈感讓他不由得幹嘔一聲,這才在好友關切的注視下睜開眼。
“你沒事吧?”
“嗯......沒事。”東方仗助使勁眨眼,模糊的視野緩緩變得清晰,隻是一些殘留的色塊煩悶地擋在眼前。他側過頭拍拍耳朵,試圖将堵在其中的水拍走,但隻是一些海風的呼嘯聲吹過耳側。他曲起手指揉揉跳着疼的太陽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仗助君,你還好嗎?”廣濑康一擔憂地看着被椅子腿絆到踉跄一下,又扶着桌子站穩的東方仗助。好友幾乎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天,但現下怎麼看也不像是清醒了的樣子。
“嗯——我沒事。”東方仗助又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兩步,這才像聽到了他的疑問,回過頭來沖他笑笑,那幾乎不算是個笑容,隻是臉部的肌肉牽動着嘴角往上揚了揚,他的視線落在廣濑康一前方的空氣上,低低地回答,“隻是做了噩夢。”
廣濑康一怔愣地看着他撞歪兩個椅子,走到門口關上了教室的拉門,接着往前一步将額頭抵在門上。他保持那樣奇怪的姿勢幾秒,眼睛又重重閉上了,又過了會兒,他才睜開眼,喃喃地嘟囔起來。
“我要去哪兒來着......”他瞪着阻礙他前進的門,伸手拉開了,“對了,我得去找露伴——”
東方仗助走出去,砰地一聲将門關上,徒留廣濑康一在空蕩蕩的教室裡。他疑惑地撓撓頭,看向還挂在座位上的東方仗助的書包。
“不是要去還東西嗎,怎麼什麼都沒帶?”
2.
東方仗助夢到岸邊露伴的死亡。
炸彈的倒計時嘀嗒響着,數字從十開始倒數。東方仗助在旁邊看着,情感幾乎剝離出去,他沒有驚慌,也沒有痛苦,隻是看着數字變小。幾乎像是新年的倒數,隻不過最後綻放的不是絢爛的煙花,而是眼前名為岸邊露伴的人的生命。
炸彈與他的右手綁在一起,那隻握着筆的手。筆尖行走在紙面上,穩穩地,畫出一條筆直的線。手的主人像是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迫近,也像是缺失了畏懼的情感。在這短短的十秒内,他仍在紙面上畫着他的故事,即使這張紙不久也會随着爆破的高溫和沖擊消散。
東方仗助知道這是一個夢,另一個夢。這是他許多夢中的一個,平平無奇,隻是又一個岸邊露伴的死亡。
在他的夢裡,岸邊露伴總在走向生的相反,死亡的彼岸。
他服下深紫色的毒藥,嘔出血來。他蜷縮在地面上,手抓着地毯的邊沿,失溫讓他的身體顫抖,他嗚咽着,痛苦的聲音從喉嚨裡灑出來。東方仗助蹲在他的旁邊,看血液滲進地毯,蔓延到腳邊。那是一個漫長的死亡,他掙紮着,呼吸被粘稠的血帶走,他掐着脖子,卻隻有破碎的顫抖傳出來。東方仗助伸手去拉他,把他拽進懷裡,但隻剩下一大片的冰涼。
在下一個夢裡,岸邊露伴拿着利刃刺向自己的心髒。那是把鋒利的刀,憑借着他對人體的掌握,讓這一刀在極短的時間内送入了正确的位置。他跪倒在地上,額頭抵到地面,如果不是去看他心髒正插着的尖刀,幾乎像是個虔誠的畫面。東方仗助彎下腰摸他的脈搏,沒有任何回音。
最初的夢裡,他并不總是在自殺。
他會因為一輛失控的車子死亡,也會因為一條瘋掉的狗死去。他的身體被車輪碾碎,他的腎髒被動物撕扯,然後,他會在無聲的世界裡,在東方仗助的夢裡死去。
東方仗助被這些夢折騰了好些日子。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夢到這些場景,他雖然讨厭那個自說自話的漫畫家,但到底沒有恨到想讓他去死。他甚至不知道是否可以将這樣的夢定義為噩夢,因為他并不因為夢的内容而産生情感。
他像個旁觀者,被生硬地扯進漫畫家的世界裡,作為唯一的觀衆注視他的死亡。在死亡真正發生前,他沒法做出任何的動作。而在死亡發生後,他又無法改變任何一件事情。所以他隻是看着,像死亡并不真的發生在他的身邊,沒有驚訝,沒有悲傷,沒有痛苦。
有一陣子他跟這些夢共處,就當是一場結尾注定是消逝的電影,他看完,便從夢裡醒來。
但有一天,他隔着咖啡廳的玻璃看到在裡面喝咖啡的漫畫家。然後那一晚,他便夢到了他。
玻璃裡側變成了東方仗助,而玻璃的外側是岸邊露伴。他沒有看見東方仗助,夢裡,他總是看不見東方仗助的。但他看上去很痛苦,東方仗助猜測究竟是某種突發的疾病還是看不見的傷口。他像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靠了過來,但漸漸地,他就癱坐下去,頭貼在玻璃上。
他大口喘着氣,白霧映花玻璃。東方仗助便也跟着他蹲下去,在玻璃的内側将手貼到他握成拳的手上。這種時候,東方仗助總是看不清岸邊露伴的神情。他知道疼痛讓他的眼淚擠出來,也知道缺少氧氣讓他的臉頰變紅,但他總無法看清他具體的樣子。
岸邊露伴閉上眼,他就那樣坐在街的另一側,貼着玻璃的地方,安靜了下來。
東方仗助印象裡的岸邊露伴總是很吵鬧。并不是指他一直在說話,而是他的動作、他的神情、和他一刻也停不下來的大腦,讓人覺得他總是在忙着什麼,總是活躍在那裡。
東方仗助湊過去看他,垂下的睫毛上還沾着淚水,微紅的臉讓他看起來隻是睡着了。但他是那麼安靜,像一幅畫,美麗,但是短暫。白霧在内側随着東方仗助的呼吸擴大,又縮小,幾乎讓他看到玻璃另一側的人還在起伏的胸膛。東方仗助貼近了,對着微張着的嘴唇靠過去,閉上眼。
玻璃的觸感是硬而冷的。
東方仗助醒過來,把自己埋進枕頭裡。他後悔地捂住臉,不明白夢裡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他難道有什麼至今沒發現的怪癖?然後因為漫畫家那張對青春期少年來說過于精緻的臉而把這樣奇怪的事情安在他的身上?
東方仗助在現實裡開始繞着岸邊露伴走。夢停了一陣子,可好景不長。
他又在一次偶然路過時,看到岸邊露伴在自己的家門口拿着花園剪修飾一叢灌木。
于是夢裡那把剪刀被漫畫家捅進自己的身體裡,他倒在那叢灌木中。東方仗助走過去,把他從灌木叢裡抱出來。除開腹部剖開的傷口,他的皮膚各處被尖銳的葉片劃傷。東方仗助将仍握在他手裡的剪刀扔到一邊,把葉片和泥土從他的身上拍落,牽起他的手,俯下身抱住他。
東方仗助從夢裡驚醒。從那時起,岸邊露伴開始在他的夢裡自殺。
他睡不好,總在半夜醒來。
而這次,僅僅隻是課間趴在椅子上,他就看到岸邊露伴坐在旁邊的課桌上,将筆尖捅進喉嚨裡。夢境發生了變化,因為岸邊露伴看過來,他看向東方仗助,看到他,然後沖他笑。他喊他仗助,然後刺進去的地方血噴出來。東方仗助沖過去,他按着那處傷口,緊緊按着。
岸邊露伴在他的手下睜大眼,像要因為被他掐住脖子而窒息。東方仗助愣神了,他松了松手下的動作,血又濺出來。他隻好将另一隻手也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