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谳凰戰功彪炳,南齊皇帝為彰其殊榮,特許她與程商樞短暫同席謝恩。
變故,恰生于此刻。
掩于谳凰容顔之上的法術,驟然消弭。
那張隻需看上一眼,便足以奪魂攝魄的面容,毫無遮掩地曝露在衆人眼中。
周圍的喧鬧瞬間停滞了一瞬,無數目光都聚焦到了谳凰身上,所有眼神中,無不閃過驚豔之色。
程商樞心中一驚,面上不顯。
谳凰眉頭微蹙,環顧四周,搜尋那對自己施以暗算的身影,同時,藏在袖中的指尖悄然掐訣,重新施法遮掩。
可方才的驚鴻一瞥,已如烙印深深刻入衆人眼底,短時間内無法抹除。
畢竟,她那張臉,耀眼得像一顆塵世難尋的明珠,令人見之難忘。
若谳凰神力仍在全盛時期,也不至于如此被動,将方才那一幕從這些人的腦海中抹去便好。
驚豔的、探究的、貪婪的、嫉妒的……帶着各種情緒的目光落在程商樞與谳凰二人身上。
其中一道最為放肆,最具掠奪性的目光,來自當今太子,陸承璟。
他原本慵懶倚着憑幾的身姿已全然繃直,手中的金樽停在唇邊,忘了啜飲。
太美了!
在他的後院中,美人如雲,環肥燕瘦,卻無一人能及谳凰一分風姿。
此等尤物,若是能被他馴服,那一定是件美事……
光是想想,陸承璟便覺心旌搖曳。
程商樞與谳凰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平靜地執杯,向禦座上的帝後祝酒謝恩。
禮畢,谳凰便如一片流雲,悄然飄回女眷席中。
隻是,谳凰真容的暴露,看似如一顆石頭投入看似平靜的湖面,漣漪短暫漾開,水面複歸無波。
然,水面之下,暗流洶湧,蓄勢待發。
“我說呢,平日裡的大小宴會,總不見尊夫人……原來如此啊!”賢王陸越端着酒杯,一臉促狹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幾桌都聽得清楚:“若我得此絕色,自然該是得妥帖藏好的,唯恐被人觑了去。”
“程大人。”一個素與程商樞不睦的官員趁機揶揄,語帶輕佻:“金屋藏嬌藏得這般嚴實,原來是嫂夫人生得如此貌美,怕帶出來晃花了咱們的眼吧?”
“難怪程兄仕途坦蕩,有如此佳人常伴左右,紅袖添香,想必是……日夜勤勉,不敢懈怠啊!”又一人語含雙關地接口,引來一陣心領神會的哄笑。
真實的程商樞臉色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了,虛假的程商樞臉上擠出一絲無奈又寵溺的苦笑,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那些調笑:
“王爺,諸位同僚,莫要取笑。内子去年在與渠羌的大戰中,身受重傷,雖僥幸保得性命,卻落下病根,最忌喧嚣煩擾,今日若非聖上隆恩,念及中秋團圓之喜,她亦是不願出門的。煩請諸位,慎言。”
調侃嘲笑程商樞的那幾人背後瞬間沁出冷汗,似乎是回想起了,谳凰能來此處,正是因着她的戰功赫赫,方才的輕佻揶揄頓時化作讪讪之色,再無人敢放肆多言,隻尴尬地舉杯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