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到手并不墜手,表明裡面放着的物件不沉,鐘筠舟才更加疑惑,這到底是什麼,才值得成王妃一定要自己跟她一起回去,親自送給自己。
成王妃笑容溫煦,從這張臉能看到晏廷文身上的一些蹤迹,隻是很少,少到被更多的不同所埋沒。
她擡擡手,示意鐘筠舟打開。鐘筠舟便當着她的面打開了盒子,裡面是個镯子,成色很好。
隻不過鐘筠舟接觸過的珠寶首飾,稀珍奇寶,多的數不勝數,這一樣顯然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視。
“這是成王的母親送與我的,傳了許多年了,隻傳給認定的兒媳。”成王妃接着又說,“你雖非女子,但迎熹,這個镯子我早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你能和知非成婚,我真的很高興。”
她言辭婉和,娓娓道來時聽得鐘筠舟整顆心仿佛泡進了溫暖的泉水中,竟莫名鼻尖發酸。
他低下頭,注視那個镯子。
可他和晏廷文成婚隻是權宜之計,若非賜婚的是舅舅,他一定想盡千方百計來解除婚約。
成王妃誤會了,更不知道他在進府之前都還在想如何跟晏廷文和離的事。若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她還會這樣笑着跟自己說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自己嗎?
肯定不會的,她大概會生氣,會指責他的欺騙。
“不,我不能要。”鐘筠舟将盒子推回去,燙手山芋般,不想讓它在自己手上多待一分。
成王妃眼角眉梢的笑微呆了瞬,随即更為堅定地把盒子放到他手裡,富有溫度的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裡滿是柔和的包容。
“迎熹,這麼多年來,我還沒真正送過你什麼,這個就當我正式送你的禮物。”
“我……”鐘筠舟對誰都是伶牙俐齒的,别人說一句,他可以嗆一百句回去。
他可以使勁拿話刺别人,可是對待這過分的溫柔卻不知道該以何種形式回應,似乎怎麼做都顯得很不對。
“拿着。”
突如其來一道話音打破僵局,鐘筠舟木愣愣的,未能及時作出反應,而成王妃已經挪開了目光,看向他身後,眸光攜起笑。
“知非。”
晏廷文來到近前,斂手行禮:“見過母親。”
成王妃見他這樣疏離,心底微微苦澀,但沒有表現出來,扶了他的腕子,讓他站起。
鐘筠舟轉頭看向他,眼神還是呆呆的,空洞的琥珀瞳仁中包裹着晏廷文的面龐。
“收下吧,鐘筠舟,這……”晏廷文的話忽地停頓,很快繼續,“這是母親的心意,你該收着。”
成王妃欣慰笑笑,目光在他和鐘筠舟的身上來回停留,滿意極了。
“這盒子還挺沉的,既然知非來了,就讓他幫你拿着吧。”在鐘筠舟猶豫糾結的時候,成王妃把盒子從他手裡取出,放到了晏廷文的手上,“回去你給迎熹戴上。”
“嗯。”
兩人在這裡的事了了,晏廷文拜别,帶着鐘筠舟離開。
成王妃目送兩人走遠,眼底露出不舍,不過更多的是心滿意足,以及隐隐的期待。
伺候的婢女看出她的變化,猶如柳枝抽條,煥然生機:“王妃今日很高興,是因為世子來了嗎?”
“不全是,你今日也看見了知非護着迎熹的樣子,我甚少見他如此。知非性子冷,跟王爺很像。
“這些年我身體不好,疏于照料知非,全是王爺在管,卻不想知非成了第二個他。我原就在愁他這樣的性子,誰能忍受,與他厮守一生。如今來看,迎熹很合适。”
婢女剛要回話,餘光掃到什麼,即刻拘禮道:“王爺。”
成王妃尚未回頭,肩膀就被攬住了,背後響起男子沉穩的話音。
“我們的兒子是長大了,我原以為他娶鐘筠舟是迫于聖旨,不得不為。可現在來看,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
府外的馬車上,鐘筠舟心不在焉地托腮,眸光無法聚焦。晏廷文捧着盒子,亦是沉默。
兩個人沉默了一路,鐘筠舟膝頭忽地沉了下,墜下眼睫,發現是那紫檀木盒。
他想都沒想,直接就要塞還給晏廷文:“我不要。”
“為何?”
鐘筠舟不想回答,也找不出理由,隻一味地抗拒:“沒有原因,我就是不想要。晏廷文,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他語調急了些,把盒子幾乎是扔出去,抛回晏廷文手中。
恍惚間,似能聽到镯子磕在木盒上發出的磕碰聲,鐘筠舟心一緊,害怕把它給磕壞了,可又抗拒開口。
晏廷文漆黑眸光略撩了下那盒子,複看向坐立不安的鐘筠舟,薄唇微抿。
他不說話時,臉上亦沒什麼表情,總是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叫人心生畏懼。
鐘筠舟混亂非常,陡然間生出了想逃的心:“跟你說不通,我今日要回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