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了!”手臂被一把抓住,顧紹之像陣席卷的龍卷風,卷走了鐘筠舟,帶他到無人的牆邊。
“哈哈哈……”鐘筠舟再憋不住,放聲大笑,小臉都紅了,“你看到了嗎?他胳膊抖抖抖,”他擡起手學着剛才宋司正的模樣。
“看到了,差點被你害死!”
鐘筠舟翻他一個白眼:“被你害死才對,”他擦了下眼角笑出來的淚,看向高牆,“我先。”
“?”顧紹之不服氣了,抱着雙臂,“憑什麼?”
“不都是我先?”
“那是我讓着你。”
高牆足有兩人高,以往他們出去,都得一個人先踩着另一人的肩膀,待頂上去之後再接另一個人。
以前都是鐘筠舟踩着顧紹之先出去,無一例外,隻是他沒想到這次顧紹之突然就不樂意了。
又犯什麼病?鐘筠舟挑眼,當仁不讓:“什麼叫你讓着我?本來就該我先!”
眼看着就要吵起來,顧紹之先一步低頭,唇緊緊抿着:“行,你先就你先,但你不能像之前那樣在我身上亂動。”
“我哪兒動了?!”
簡直胡說八道,他再沒了耐心,要知道獸場從不等人。他一把按下顧紹之的肩膀,要他低下來供自己踩。
“真是大少爺。”被他踩着的顧紹之嘟囔了句,立刻得到鐘大少爺的一記掌擊,誇張的痛呼聲緊随其後。
踩着人的肩膀必然不穩,所以鐘筠舟更像是騎在顧紹之身上。
鐘筠舟皮膚薄,初夏衣服少,顧紹之身上沒幾兩肉,全是硬骨,不長眼地往他身上亂戳,疼得直亂動。
“别動,你别動了,鐘筠舟!”
鐘筠舟哪還能聽到他的話,隻顧着緩解疼痛,一邊抓着他的頭發,一邊往牆頭摸,期待早日脫離苦海。
與此同時的高牆之外,一條夾巷曲折蜿蜒,青苔藤蔓布過牆下,阻擋了烈陽帶來的暑熱。
隻見夾巷外并肩走來兩個男子,所過之處,不論男女目光都在其中一人的臉上稍作停頓,像丢了魂般,許久不動。
“最近不用去城外幫神醫幹活了?”任樂山語氣揶揄,似笑非笑的眼神瞥向走在身側的晏廷文。
他身姿如松,氣度勝雪,在這夏日漫起之際,宛若一抹獨有的涼爽沁潤心脾。
“該做的都做完了。”
任樂山晃蕩手中的馬鞭:“為了鐘筠舟臉上那點小傷,你還真是不惜一切。堂堂翰林院大學士跑到城外去幫個醫師幹活,說出去要叫别人笑話的。”
晏廷文眼神分毫不動:“不是小傷。”
“得,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夫人奴了。”任樂山身體力行表現出無語,又問,“你做這些,鐘筠舟知道嗎?”
晏廷文沒給出回答,但不回答已經代表了許多事。
任樂山唇角抽動,低歎:“無藥可救了,簡直。”
捂額轉眸的同時,一衆男女的反應撞入眼底,察覺到他們在看誰,任樂山不禁調侃道:“你這張臉啊,啧啧啧,家裡那位怎麼也會這麼看你嗎?”他一身玄色常服,跟身着天青色的晏廷文走在一處,形成無比亮眼的風景線。
受到萬衆矚目的男子沒有絲毫意識,眼睫淡垂,似乎想到什麼,說:“不會。”
任樂山本來以為以晏廷文的性子絕不會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沒想到他回了,回答的一闆一眼。
“這不對啊,說明大少爺沒眼光。”他說着,眼神微眯,迅速否認了前面的話,“大少爺看着不像沒眼光的人,看來他是真心讨厭你。”
此話半歎不歎,聽得人心燥浮,晏廷文又問:“從何而知?”
石頭開竅了?今兒怎麼這麼多話,任樂山免不了詫異,他多少知道一些晏廷文和鐘家少爺的往事,這不是什麼秘密。
聽說一開始兩人的關系并沒有這般差,甚至可以說是好,因為鐘筠舟的母親慧心長公主和成王妃私交甚好,兩家來往密切,鐘家少爺剛出生的時候,成王妃還帶着晏廷文上門探訪過。
隻是後面經曆了成王妃大病,慧心長公主離世一系列的事,他二人再同時出現,關系便大不如從前。
任樂山挑眉啧啧道:“這還不明顯嗎?放着你這麼個—”
餘光一閃,他話聲停頓,向夾巷内轉去目光,發出“诶”地奇怪一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知非,你瞧那是誰?”
晏廷文腳步停下,跟随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烏黑的腦袋從牆内冒出,鬼鬼祟祟地觀察着,像警惕四周的貓兒。
任樂山抱臂瞧着,認出了牆上的貓兒,樂得不行:“你家那位玩上逃學了?”
晏廷文不發一言,眉梢斂緊,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這是不悅了。任樂山沒有這樣的自覺,觀察着貓兒越獄,看好戲般,直到另一個人和貓兒一起出現在視野中。
他眼瞳縮緊又放大,透出幾分不可思議。
晏廷文臉色黑得吓人,仿佛要滴出水來:“那是誰?”
任樂山從這話中品出不對勁,再看他臉色瞬間确認了,忙展臂攔道:“别生氣,知非,那是紹之。這臭小子,又逃學了!肯定是他把你家那位給帶壞了!”
晏廷文盯着牆頭上的兩人,面無表情地說:“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