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婉靜踮着腳尖,雙手扒在調解室大門的小窗上,段宴站在旁邊等待。
林蔓尋安靜地坐在邊母的身邊,垂下的眼眸時不時看向身邊女人手上的傷口。
這是一雙一眼就看出苦難的雙手,可以看出辛勤,也可以看到掙紮,可以看到托舉,也可以看到脆弱。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伸手握住邊母的一隻手,邊母緊閉的眼即刻睜開,看到是林蔓尋後緊張才散去,勉強笑了笑:“還在呀?快回去吧。”
林蔓尋搖搖頭,從她的身上她看到一個母親的力量與責任,那麼瘦弱的人,卻一人把邊哲林養得如此樂觀堅毅。
她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隐忍着生活帶給她的苦難,又将僅存的溫暖反哺給自己的孩子。
父母的責任究竟是天性還是後天給予?
林蔓尋說不清,但是她第一次探尋到母親與孩子之間的關系。
因為責任與義務來源于應該,而應該之中又存在着某些方面的本不必應該,所以母親是偉大的,但是單純能想到是不夠的。
丈夫應該給妻子的尊重與關護不該由孩子承擔,孩子應該給母親的尊重與體恤也不該由他人代為給予。
而做為一個孩子,他沒有權利選擇是否到來,但他有選擇成為一個是非分明的人的權利和機會,在這個前提下他做出的正确選擇都不該有任何道德綁架。
邊哲林的母親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
這時候江淮生在外面打完電話後走了進來,段宴擡眼看他,他便先來和段宴說:“你要不和婉靜、蔓尋先回家吧,我和我爸媽說了,我在這裡可以的,你們晚回去的話我怕……”
段宴知道他的意思,林蔓尋要是太晚送飯有可能會被責罵,他和餘婉靜太晚回家也是可能被盤問和指責,而江淮生與父母報備後則是可以得到寬限時間的。
他想了一下這個情況,如果因為他們幾個的家庭原因導緻邊哲林這邊情況更加複雜其實很不應該,于是看向餘婉靜,餘婉靜剛才聽到了江淮生的話語,也是低眸沉思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
段宴把江淮生的建議告訴林蔓尋後,她也贊成這個看法,于是起身和邊母道别,四個人再去和婦聯的兩個工作人員道别,林女士擡手看了一下時間才知道幾點,趕緊揮手:“你們快走吧。”
随後她找出手機撥打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隻聽見林女士平靜地安排:“我今晚要晚回家,有工作在,嗯,我在警局,沒事,你記得給菲菲喂點感冒口服液,粥我煮好了……”
餘婉靜一步三回頭,悄聲對林蔓尋說:“我希望邊哲林的媽媽能順利離婚,那個男的最好被查出犯其他事再關個二十年!”
段宴聽到了,像那個男的這個情況,确實很可能會成為一個累犯。
幸好邊哲林的母親将他養育得很善良優秀。
段宴以為林蔓尋不會發表看法,卻沒想到林蔓尋點頭道:“是該離了,這樣的家庭破碎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餘婉靜又嘀嘀咕咕說着什麼,林蔓尋都有回應。
因為回去的路上正好經過那個菜市場,段宴和餘婉靜便和林蔓尋一起買菜了,出來後餘婉靜向他們道别,剩下的路隻留下了林蔓尋和段宴。
“你覺得成功離婚的機率大嗎?”林蔓尋問段宴。
段宴如實回答:“不好說。”
如果起訴離婚,存在家暴的證據充分的情況下是可以判離的,但是關于錢财等的額外事項則不一定能夠順利處理,這就要看雙方的态度了。
而這時他們看到對面走來的施琴,她居然提前關店回家了。
施琴沒看到段宴和林蔓尋,她手裡也拎着果肉蔬菜,而正好他們都不是近視眼,段宴清楚看到了那一袋子裡冒出了芹菜葉。
他震驚看向林蔓尋,難道是因為林蔓尋喜歡吃芹菜,而施琴突然改了性子,特意買來給林蔓尋的?
林蔓尋看了他一眼,平淡地戳破他不該想到的溫情:“她不讨厭吃芹菜,我也不是很愛吃,她隻是我不喜歡我做的任何事,除非是她安排做的事。”
段宴怔愣住,林蔓尋卻十分平靜,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施琴沒開店,這個情況其實也不是沒有,但是很少。
施琴轉身進了老居民樓,看上去心情不錯。
她上去後段宴和林蔓尋才走到樓下,兩人上樓後一左一右開門,段宴下意識再看林蔓尋一眼,正好她也看過來,兩個人似乎都沒想到會有這突然的對視,于是都愣了一會兒後才再次道别。
林蔓尋走進房子還聽到了施琴的歌聲,她的疑惑還帶上驚訝了。
心情這麼好?
但是施琴一直沒說原因,隻是臉上洋溢的喜氣和得意過于明顯,吃飯時還主動給林蔓尋夾了菜。
林蔓尋想不出來這其中的緣由,但還是吃了晚飯後洗碗再進去房間學習。
段宴算完一道題擡眼看前面的沉香手串,想到今天林蔓尋說的那句話,她隻是不喜歡我做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