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面對父母并不期待她的到來時是怎樣的心情?
又是在怎樣的心境下讓自己活得如此優秀的?
段宴放下筆拿起手串盤了兩圈,也許他也能嘗試換位思考一下,雖然他當時年紀已經不小。
那是他參加工作後沒多久,系統裡采血進系統,他告訴了刑技室關于自己的身世,然後又往上申請,在保護隐私的情況下,他以系統外的正常報案審批程序将血樣放進了尋親系統。
那一年他大概二十五歲,而到他回來時已經三十五歲,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有一年他中了槍傷,九死一生,恍惚間他居然莫名其妙想到了這個申請。
或許他因公犧牲不是壞事,至少他的存在有意義,系統會給他應得的榮譽,受害者能得到公正,他不是不受期待而來。
但他閉上眼時又覺得自己真的蠻可笑,不受期待的降臨又怎樣,惡魔也不被人期待,但不也活得好好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盡管無惡不作被痛恨,但它自己快樂了啊。
他醒來後沒多久就得到了晉升,罪犯因為他的窮追不舍終于被送上審判台,案件圓滿結束,甚至一度被評為經典案例在系統中宣傳。
不會有人知道他在差點死掉的時候想到的小小的自我。
林蔓尋比他強大,也許在年幼時她就思考過很多問題,并找到了自洽的辦法。
他還是在肅殺威嚴的系統裡幸運地摸索出自己的價值與方向,她卻是靠着自己的早慧與悟性,腰背挺直地走到了今日。
隻是平靜下是否存在着被壓抑的驚濤駭浪?
隻有壓在波濤上的烏雲才知道了。
次日,江淮生先找了餘婉靜,然後到段宴和林蔓尋的班級說起昨天他們離開後在派出所的事。
簡而言之就是那個男人被行拘,但仍然不肯離婚,婦聯的工作人員答應邊哲林會幫他們去司法局申請法律援助,整理和證據後到法院起訴離婚。
所以這幾天邊哲林和他的母親會有幾天清靜時刻,他們當晚就找了房東簽了租房協議,這兩天就會搬離那個巷子。
而邊母也在婦聯及派出所的幫助下做了傷情鑒定以及入院檢查治療,目前來說都在慢慢進入正軌了。
隻是起訴離婚的時間會比較長,好在有婦聯和法援的幫助,邊哲林可以專注學業,邊母可以在身體恢複後回到工廠工作。
林蔓尋由衷高興:“是好事。”
即便接下來還有荊棘,但總歸是在越來越好。
段宴點頭,有法援幫助固定證據那麼起訴離婚時會少吃很多虧。
江淮生作為完整的親曆者感受更加深刻:“希望下次再聊起來時就是邊哲林和他媽媽自由了。”
林蔓尋擡眸看段宴,隻見他英俊的側臉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件事中他的幾句指導有很大的作用,向邊哲林的母親這樣的婦女說不定還有很多,她們默默隐忍着,又或者選擇極端的方式爆發,可是如果她們知道正确辦法又遇到靠譜、真心幫助她們的人和機構,許多悲劇可以避免。
又到周一,值班結束後林蔓尋就去廣播室準備升旗的工作,恰好聽到有人大聲叫段宴的名字,她轉頭果然看到段宴從這邊經過,叫他名字的應該是他的隊友,幾個少年搭肩經過。
周競這個搭檔也進來廣播室了,他發現林蔓尋望着窗外思路好像飄得很遠,便探過頭問她:“在看什麼?美女?帥哥?”
林蔓尋轉頭微笑:“在看你把手機藏在哪裡。”
周競眼睛睜大,雙手立馬捂住自己的口袋,震驚地小聲問:“你怎麼知道?!”
周競的家境極好,習慣帶手機來學校,以前是很受歡迎的滑蓋手機,現在是初露鋒芒的觸屏手機。
現在帶手機來學校的學生特别少,但學校還是嚴令禁止帶手機到學校,周競成績好,也從不在課室玩手機,也就是在洗手間時才拿出來過過瘾,或者中午在校外用餐時拿出來打發時間。
所以他想不出來林蔓尋是怎麼知道的。
林蔓尋也是偶然看到的,高一時路過意式餐廳看到周競在一邊看手機一邊吃意面,當時周競還不知道那個在玻璃窗外“無意間”看他一眼的女孩,就是未來三年都把他摁在第二名的寶座上摩擦的大魔王。
而最近一次就是上周,看到他居然在學校很少人經過的亭子拿出新手機,兩隻手指快速點屏幕,不知道是在玩些什麼。
林蔓尋沉思,釣着周競,直到他在思考中微微冒汗,她才說出自己的意圖:“你的舊手機還有用嗎?”
周競不知道這之間有什麼關系,但實誠地點頭。
林蔓尋笑了:“賣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