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舍不得,為什麼想要離開,明明有對他心動過,又為何拒絕?
他不明白甯惟意到底在想什麼,也不想去明白,他隻想無論如何,他不可能與甯惟意和離,即使是皇兄下旨,也不行。
夜幕降臨,裴懷衡不在書房了,他去了滿香院,坐在紫藤樹下,蒼月趴在他身旁。
今夜的月亮不亮也不圓,一點也不好看,但他就想在這兒坐着。
“我去長庭院尋你,你不在,問了南濘和王伯,他們也不知你去了哪兒,最後我找遍了安王府,才發現你在這兒。”
聞聲裴懷衡有一瞬喜悅,可想到對方拒絕了自己,總歸要不高興些,冷着長臉看向别處。
甯惟意還是一如常态的那副神情,完全不像他們之間有嫌隙隔閡一般。
他坐在裴懷衡對面的石頭上:“你倒是小氣,我不過就拒絕你,你就如今這副不理睬人的樣,再怎麼說我也教了好幾月吧。”
裴懷衡看了他一眼,還是不說話,繼續看其他地方,其實餘光一直在瞧甯惟意。
“我若是個女子,昨夜那些事發生,我定叫你負責,幸好我是男子,不用……”
“我負責!”
突然一轉頭,又極認真說出這三個字,甯惟意也愣了幾秒,而後發笑:“你懂什麼啊,什麼都不知道還負責。”
“我喜歡你!”他還是不想放棄。
這次甯惟意瞧向了月亮,笑着拒絕他:“可我不喜歡你啊,你與我完全不是同類人,你生在皇家有你要擔的責任,我隻向往山川河流,做知己好友多好,本來你我也是因為聖旨才強行綁在一起的,現在我要做的已經完全,也該回家了。”
“我也可以陪你看山川河流去田地耕耘,我可以放棄安王的身份啊。”
“還是太不懂事了,你要是放棄,那我這幾月來不是白教了嗎?”甯惟意低頭看向他,“你也不能放棄,如今朝堂給陛下太多的壓力了,總要有人為他分擔,你作為他的兄弟,理應擔任這份職責,待你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百姓謀福時,你就可能也看不上我了。”
“所以你想要我為百姓建言獻策?”
甯惟意:“不是我想,是你本就該如此。”
裴懷衡低下頭沉思,他摸着蒼月的腦袋,順着它的毛。
見他在思量,甯惟意站起身,展顔一笑:“和離書在你書房,或許明日過後我就該離開這兒了,你……保重。”
裴懷衡擡頭那刻,甯惟意也轉身走了,他轉身時,不知道為什麼眼角就偏偏滑下一滴淚。
所以就真的要走嗎?
今夜黯淡的殘月下,一抹身影站在書房門口,借着燭火将手中的紙張點燃。
他将和離書燒了,燒得一幹二淨。
翌日,因為要上朝,所以裴懷衡卯時前就醒了,他已經習慣早起,他要走時,甯惟意都還未起床,小心來到甯惟意床邊,俯身輕吻眉心。
“我不會和離的。”
出了院子,便吩咐下去,今日不可放甯惟意出府,無論去哪兒,也要在旁跟着,定要在視線之内。
他這樣子,和軟禁甯惟意有何區别,這樣,隻會讓甯惟意更加厭惡。
可他不在乎,他隻要對方不離開。
在他出府半個時辰不到,甯惟意便醒了。
昨夜他想了許久,他必須得走,如果不離開,裴懷衡很難成長起來,而且他們也不可能,兩個本該過不同人生的人,沒必要強行湊在一起。
還有青風……他還尚小,不該同他一起流浪山海,所以就讓他待在盛京。
至于父親和兄長,他們應當會明白的。
也沒有好帶的,除了那盒子,其他也不屬于他。
臨走前,還有一物需交給裴懷衡。
他将藏在書籍後方的方勝紋錦盒取出,這裡面裝的就是送花神那日進宮求的和離聖旨,将此物交出去,他與裴懷衡便再無幹系。
甯惟意抱着盒子來到院中,最後再看看這兒,花了好些時日才将原本的栖落院變成如今這般生機盎然,也不知往後可還有人來打理。
那兩棵桃樹,他都還未吃到果子……
還有這株裴懷衡特意尋來的,他親手種下的桂樹,等不到它開花,沒法做那裴懷衡心心念念的桂花糕。
罷了,到底都是這王府的。
他拿着錦盒來到長庭院,來到裴懷衡屋中,環顧屋内,比最初多了不少書籍,案桌上更放置着筆墨紙硯。
看着這個位置,突然想起以往裴懷衡坐在此處裝作看書,早心思飛窗外的模樣,還總想着如何能跑出去玩兒,總找理由不想學,不想寫。
想想那趴桌上找理由樣,他便覺着好笑。
可也是在此處,裴懷衡發覺他手冰涼,悄然叫人為他拿來手爐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