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作利索,行事也更加謹慎——特意先回酒樓再從窗子離開。
宋聽雨不會飛檐走壁,幸好從酒樓到秦府的距離不足十裡,霍長揚将她攬在懷裡也還能暢行無阻。
“從哪裡進?”
“你上回被請到秦府,現在還記得它大概的布局嗎?”
見霍長揚點頭,宋聽雨才繼續說道:“從最偏僻的角落進去,盡量避開人。”
少年功夫了得,不足一刻鐘就已經摟着懷裡的姑娘潛入了秦府。
到底是地方官,天高皇帝遠,坐擁再多奇珍異寶也無人過問。正如秦家的宅院修葺得精緻典雅,已經足以與東京城的許多高官豪宅相媲美——顯然是逾矩修建,但又有誰能管呢?若真告到提點刑獄司,那長官反而要将告密之人抓起來判個誣告罪。畢竟哪有同類幫異類的?
想到這些,霍長揚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他忍不住唏噓,而宋聽雨卻習以為常。不僅是幼時從旁人的閑言碎語中聽得,還是親眼目睹而知,官僚權貴擁享福祿百年,賤民農人跪乞米糠終生。這些已經是流芳百世的教訓。
就連她的阿娘也知道——如果當初阿娘沒有帶她去蕭府,沒有想讓她脫離奴籍的想法,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惜,如果隻能是如果。
宋聽雨掐了把手心的軟肉,逼迫自己專注眼前。
“等會有人經過,你就把他拖到那處假山後面,然後我們再逼他帶我們去見秦驕岚。”
霍長揚聽後忍不住蹙眉,“萬一他不從?”
“他隻會有這一個選擇。”宋聽雨解釋着,立刻從荷包裡掏出一枚銀針藏在手心。
可惜他們躲藏的地方實在偏僻,眼看着太陽從西邊挪至東邊,這才來了位小厮,還是專門來幹壞事的。估計是偷拿了主家的寶貝又一時無法帶走,才想到來這塊地方先将寶貝埋起來。
宋聽雨二人對視一瞬,在确定周遭無人時,霍長揚立刻下手,直接将那行事不端的小厮拖到假山後——這一小段路可夠那小厮受的,盡是樹枝碎石,麻衣粗糙,估計身上沒什麼好皮了。
小厮剛要呼救,就被宋聽雨以銀針抵住脖頸。
她低聲威脅:“不要命的話就喊大聲點。”
而那小厮似有猶豫,宋聽雨當即将銀針逼近,已經有血星從他脖頸的皮膚裡冒出。“我可不會醫,這一針下去,當場斃命還算解脫,若是位置不對,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住生不如死的感覺。”
而一邊的霍長揚卻忍不住瞄了眼宋聽雨——她的話效果很好,那小厮的褲縫已經開始滴水。
等宋聽雨将目光遞給霍長揚時,他才扮作大善人的模樣開始勸導:“你帶我們去找秦驕岚,事後隻要你不聲張,這塊銀錠子就是你的,那片土裡埋的寶貝我們也就當沒看見。”
小厮緊張地點頭後,就乖順地帶着宋聽雨二人繞開一衆院落和人群,來到一處更加富麗堂皇的院子。
“到了。”
“前面就是你家娘子住的院子?”霍長揚低頭詢問,在見到小厮木讷點頭後才将手中的銀錠子塞入他懷裡。
而宋聽雨卻突然将打量的目光從小厮遊移至眼前的院子。
霍長揚剛将腿從陰影處邁出一步,宋聽雨突然狠厲地拽過小厮的衣領,鉗制他的脖頸的同時,又扯了把霍長揚的衣袖。
“我說過,你不老實,我的針也會偏。”她說完,手心的銀針立刻滑出,瞬間刺破小厮的皮膚,而在他欲尖叫時,霍長揚眼疾手快地點下他的啞穴。
“他好歹沒犯大錯,你下手是不是狠了點?”
霍長揚蹙起眉心,視線從暈倒的小厮轉至宋聽雨雲淡風輕的神态,隻見她利索地将小厮脖頸處的銀針拔出——銀針上已經沾滿血漬。
“死不了,但會出什麼意外就不知道了。”宋聽雨喃喃着擡眸瞥了眼霍長揚,“所以,霍長揚,你最好别騙我。你知道的,我心狠。”
她丢下這番話就穿着從小厮身上拔下來的衣裳走出陰影。
“好姐姐。”宋聽雨扮作小厮,趕忙追上一位落單的丫鬟。
“有事?”
宋聽雨傻笑地看着那丫鬟,“我見姐姐這身衣裳定是主子身邊的紅人。而我進府多年,混到現在還是個掃地的,所以想來向姐姐讨個好去處。”她說着,悄無聲息地将一小塊碎銀塞進丫鬟的錢袋。
隻瞧她掂量半許,嘴角終究是忍不住揚起。
“算你是個機靈的。我在娘子身邊當差,剛好缺個跑腿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