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晚一事,宋聽雨和霍長揚算是在衢州城達成了同盟不欺騙協議。
兩人的睡眠都淺,皆是一大早起身而後各司其務。
“幫我提兩行字。”宋聽雨畫了一早的畫,而後拎到霍長揚面前。
畫中是衢州城的城牆,她隻看過一眼便能記住——除了宋氏在她的記憶中逐漸模糊,其餘的一切,她都能過目不忘。
“寫什麼?”
宋聽雨愣神片刻還是搖頭,“我沒想好,你就寫兩句高深莫測的話就行。到時候送給秦驕岚,當做昨日那畫的回禮。”
“你莫非是想讓秦驕岚将那句詩的含義主動告知?”
“算是。”宋聽雨微微颔首,又轉而囑咐:“所以,你可得好好斟酌要寫上去的詞句。”
霍長揚歎氣一聲,目光從宋聽雨臉上移向窗外——窗子未合,小雨淅瀝,正值晚秋,落花繁多。
良久,隻見他捏起狼毫,沾上松煙墨,帶着筆杆幾經翻折,兩行蒼勁挺立的草書悄然浮于紙上。
待墨漬風幹片刻,霍長揚便舉起畫卷展示于宋聽雨眼前,任她觀賞片刻,才自豪解釋——
“聽風,聽雨,聽花落;合窗,撐傘,步紅塵。”
宋聽雨思量再三,剛想揚唇淺笑,擡眼瞅及對方自誇自傲的笑容後,立馬噘嘴,改為點頭。
“看來你的才名不算太虛。”
霍長揚咧起嘴角,忍俊不禁:“是是是,這點雕蟲小技哪能跟宋娘子過目不忘的本事相比,在下要學習的路還長着呢。”
一番準備做完後也差不多到了赴約的時間。
仍舊約在秦府,這地點還是秦驕岚定的,照她的意思是:“秦伯祿疾病卧床,秦家才是眼線最少得地方。隻不過要勞煩兩位貴人繼續飛檐走壁。”
但秦伯祿病得蹊跷,宋聽雨二人都難免深想。
也罷,等見到秦驕岚後,所有事應該就會水落石出了。
有了昨日的經驗,宋聽雨和霍長揚進府便更輕快了。他們進院的時候,恰好看見兩位小厮擡着一位渾身是血的人出來——是他們昨日見到的那位不安分的小厮。
霍長揚單單瞥上眼便确定了那人的具體情況,而後對宋聽雨低聲道:“斷氣了。”
宋聽雨“嗯”了聲後,仍舊目不斜視地向前邁步。
“兩位貴人可真是讓我好等。”秦驕岚說着,吩咐丫鬟倒上三杯茶水,才屏退左右。
“剛下過雨,路上濕滑。所以才慢了些。”
宋聽雨說得有理有據,霍長揚卻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分明是她故意要等赴約時間過了才出發。
“昨日得了秦娘子的一幅好畫,今日便想着給你送份回禮。”
秦驕岚莞爾微笑着展開畫軸,目光漸漸落于畫中央。
宋聽雨就這般盯着她,良久秦驕岚的目光閃過一縷憤恨,手腕微顫間,就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瓷杯。
“哎呀,怪我怪我。”她慌亂地說着,立即用手帕将畫上的茶水抹去,被一同抹去的還有衢州城城樓後的宅院。
或許,若是秦驕岚不來這麼一招,霍長揚也不會發現那處地方的不同——城牆後有成排的宅院,唯獨那座染上了朱砂,也唯獨那座沒了門榜。
他迅速看向宋聽雨,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目光,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無妨,這畫是其次,但畫中的字才是我們還給秦娘子最大的禮。”
秦驕岚聽此,隻瞥了眼畫上的題字,便扯了扯嘴角,臉上失了笑容。
“看來宋娘子和霍郎君并非和答複所述一般同意與我交易。此番前來别有目的?”
秦驕岚眼神犀利,宋聽雨自然不肯退讓。她的身闆本就挺正,卻在對方冷言出口時緩緩起身,俯身撐住桌案,湊近相勸:“尚芙蓉有危險,你若是不想她出事,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宋娘子莫非認為我會再上當不成?”
“尚芙蓉被秦伯祿藏在南城區的小院中,而你或許恨過尚芙蓉,但你不願她死,即使她不是你的母親......”
“住口!”秦驕岚拍案而起,“她不是我的母親,那她是誰?!你再這般胡言......”
“她是尚家人,你呢?秦娘子你自己呢?你恨她與虎為猖,你恨她軟弱,可你到底是既得利益者,沒法一腳踹開身上的虎皮,隻能将怨恨壓在受苦難者的身上。”
宋聽雨的話語接連抛出,秦驕岚早已擰緊眉心,隻見她立刻拿起瓷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來人!今日宋娘子和霍郎君在衢州城内追趕竊賊,反遭襲擊,不幸遇難身亡!”
霍長揚挑起佩劍立刻當下由外向内包圍的刀光劍影——看來這秦驕岚是有備而來呀。
他将宋聽雨護在身後,而她卻不止聲地繼續攻心:“秦娘子當真不顧尚芙蓉的死活?!又或是說,秦娘子對尚家的感情都是假的?!”
秦驕岚怒目圓瞪地盯着宋聽雨,她沒再說話,而是離開屋子,順帶增派了人手。
門窗緊閉,當真是插翅難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