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在氣息清冽的懷抱裡睡得很沉。
醒來時,仍意猶未盡地想到處拱拱,卻咣咚一聲,撞到了熟悉的玉瓷缸壁。
被烤的記憶頓時回籠。她氣悶不已,焦灼地想跳出牢籠。
可視線一轉,卻發現身邊被抛進來她喜歡的面包蟲。
剛炸過的,酥酥脆脆,冒着焦香。
啊嗚一口,褚昭滿足地吞掉,還以為是某個深谙她喜好的仙修小孩,于是搖搖尾巴,叫,“再來點、再來點!”
素指撚着餌食,直接遞到她嘴邊。
褚昭吃得很急,險些咬到對方的手指。她内疚地用口包裹住女子的指尖,輕啄幾下。
水波蕩開漣漪,她好奇仰頭,沿投喂人手腕一路望去。
司鏡捧着那隻從前拘束過她的瓷碗法器,卻從中抓出蝦米餌食,揚手灑落。
褚昭哼了一聲。
貪心地又吃了許多,才匆忙遊走,裝作不喜歡的模樣,“别以為這樣就能讨好我啦!”
女子輕碰唇,似乎在自言自語,“……飽了麼。”
言畢,就将瓷碗放在旁邊,未曾多看她一眼。
隔着缸壁,褚昭委屈巴巴地盯着還有大半碗的面包蟲,用頭拱了拱。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早知道剛才多吃點了。
紙窗外光線沉霭,即将墜入日暮。
她似乎睡得有些久,記得這個時候,是郁綠峰的仙修小孩們的就寝時間。
所有人都去就寝,也沒有人來喂她,沒人有和她說話、向她許願。
“我不要你喂。”褚昭撲棱出水花,說出違心的話,“叫元苓來!唔,笨蛋素素也成。”
司鏡目光清淺,落在水缸處,開口,“不可。今日修行疲憊,她們已入睡了。”
“上課的地方不是已被燒掉了嗎?”褚昭困惑,扒着缸壁,“你騙魚!”
“挪至殿前廣場便可。”女子應聲。
她提腕蘸墨,在弟子名姓後注寫隽秀小字。
燭火輕晃,女子睫羽似扇,斂去眸中映出的熹微光亮。
褚昭睜大眼,隔着水波,努力打量那些字,絞盡腦汁思考先前娘子們教給她的人類言語。
“元苓、沈素素。擅自離宗,晚修缺席……”她念叨,“揮劍五百次,并收繳藏匿雜物。”
“什麼雜物,給阿褚!”褚昭興高采烈,頻頻跳出小瓷缸,“阿褚要看!”
水花四濺,司鏡無聲烘幹被潤濕的名冊,推遠了些。
寝處内光線稍暗,小魚活潑好動,周身包裹着的殷色鱗片粼粼閃爍,流光溢彩。
她将扒在邊緣的绯色小魚頭按下,稍有不解。
那些雜物……皆是些自己瞧不懂的物什。她以為小魚更愛餌食。
默了默,她碰唇喚出儲物袋,将幾隻竹簡話本取出。
順帶着,竟還勾連出一枚血玉。
形似小魚,雕工活靈活現,凹槽處流溢溫潤浮光,下綴編織精緻的紅色流蘇穗。
褚昭躍了出來,将東西護在身後,嗓音嬌蠻,“都是我的啦。”
“無妨。”司鏡應聲。
她将桌案燭火吹熄。
憑着窗外投進來的光亮,能瞧見小魚興奮得緊,鱗片躍動輕閃,比那枚魚玉佩更加引人注目。
褚昭沉浸在新鮮玩意中,用頭頂頂話本,再去啄那隻玉佩。
未曾留心,司鏡已然躺回榻上,阖眼睡去。
原身實在太不便利,她簌然變作人形,取出漂亮衣裳,倉促穿好。
先把血玉佩系在腰間,小心轉圈打量,随後,又解開纏束的話本,捧起來看。
小字密密麻麻,褚昭看不清晰,也讀不太懂。隻隐約讀到了“抱”、“解開”、“親”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