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悶悶的聲音從籃子裡傳來,岑怿慌亂的想要伸手去按,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噗——”女孩沒忍住笑出了聲,見岑怿手足無措的樣子,她稚嫩的臉頰紅撲撲的,顯然是十分興奮。
“店主哥哥,你的寵物真可愛,居然還會說話,好乖啊。”
她從盒子裡取出了兩枚雞蛋,放進口袋裡後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雜貨鋪,岑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女孩離去的方向,卻見她在走出去幾步後回頭看了一眼這邊,臉上的笑意褪去了,眼底是岑怿看不懂的複雜。
“小孩子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希望她别把你的事情到處宣揚吧。”
感受到了岑怿的注視,女孩的神情閃了閃,臉上飛速挂上了甜甜的笑。
不知為什麼,她雖然并沒有什麼反常的舉止,岑怿卻莫名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那笑容雖然天真可愛,可實在太标準了。就好像,是練習了無數次後形成的條件反射一樣。
是自己多想了嗎?岑怿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發。他不願用壞的方向去揣測一個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理智還是直覺。
小章魚探頭探腦的從籃子裡鑽了出來,輕輕拱了拱岑怿的手臂,他這才回過神來,剛想戳戳它的腦袋,卻忽然發現池硯不知何時居然有些幹巴了。
看上去有點像是副食品店裡挂在牆上的小魚幹。
“嗯…大人,我可能,大概是有點渴了。”
池硯有些笨拙的從籃子裡爬了出來,池硯見他整條魚如同縮水了一般皺成了一團,連忙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将裡面的茶水兜頭澆在他的身上。
小章魚咕噜咕噜喝了兩口,被苦得皺了皺眉,呸呸吐了幾口茶葉梗,幹癟的身子總算重新鼓起來,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之後的一天都沒有再出現什麼變故,池硯被警告了一番後,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籃子裡,下午六點,岑怿鎖好了店門,将池硯随手撈了出來,揣進懷裡從後面離開了家。
“我們要去哪?”
池硯在岑怿的口袋裡探出半個腦袋,努力擡頭想要看清路面,然而剛爬出來一半就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去買魚,今天的晚飯還沒着落呢。”傍晚的氣溫稍微降了一些,岑怿豎起了外套的領子,步伐加快了些,“别看了,小心被别人發現了,把你拿去煲湯。你喜歡吃什麼魚,或者…除了魚以外有什麼别的想吃的嗎,你能和人一樣吃蔬菜和肉嗎?”
池硯有些不滿的鼓了鼓腮幫子,不安分的在岑怿懷裡蛄蛹了一下,然而再一擡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招牌。
正是池硯被買下的那個魚攤。
小章魚胖圓的臉側滑落一地冷汗,說什麼也不肯再給任何反應了。
岑怿憋笑憋得不行,随手買了幾條新鮮的魚,然後繞路去屠夫那裡割了一點新鮮的豬肉,放進籃子裡用油紙包好。
“好啦,好啦,我們已經出來了。”
過了兩個街口後,岑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悶頭裝死的池硯探頭探腦觀察了下四周,這才小心翼翼的鑽了出來。他手腳并用的爬上了岑怿的肩頭,仗着四下無人,幹脆扮演起了一隻人畜無害的仿真玩偶。
夕陽的餘晖灑在石闆路上,岑怿手裡提着籃子,看着街邊嬉笑打鬧的孩童,三三兩兩的行人,莫名有了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沒有經曆過從前的那些事,那麼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現實世界過上這樣的生活呢?
有一份辛苦卻不無聊的工作,養一隻有些麻煩卻足夠可愛的小寵物,白天和它一起工作,晚上則帶着它一起去市場買菜。
如果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實,這樣的日子,這樣的人生,似乎好像也挺不錯的。
危險的想法僅僅出現了一瞬,岑怿立刻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試圖将這可怕的念頭甩出去。他強迫自己不再進行不切實際的幻想,一人一魚就這樣沉默的走着,又拐了兩個彎後,岑怿的腳步慢了下來,目光停留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經過一整天的清掃,街道基本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被吹倒的植物已經被小推車運走了,光秃秃的石碑們仍矗立在那裡,上面搭着一沓環衛工人留下的防水布,還有幾把用于修理花草的剪刀。
看樣子,小鎮的居民并沒有将石碑當回事,對它們的态度和對待路邊的平常石頭沒什麼不同,已經完全把它們當成了鎮子的一部分。
是自己多想了嗎,岑怿迷茫的環顧了一圈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可是,當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肩頭的小章魚身上時,卻見它死死盯着石碑上繁複的銘文,金色的眸子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猩紅,就連神情也變得陌生且空洞,仿佛被勾走了魂魄一般。
“你認識上面的符号?”
岑怿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将池硯從肩頭薅下來,拿到石碑前一對比,卻發現它身上的花紋和石碑上的紋路驚人的相似。
他心頭一緊,按捺住不安,勉強顫聲問。
“不認識,隻感覺有點眼熟,可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好像忘記了很多事……”
池硯有些懊惱的用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重新垂下了眼,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撒謊。
岑怿秀美的眉頭蹙了起來,他沒有再追問,剛才的好心情卻蕩然無存了。
幾分鐘前他還在想着今晚該怎麼将買回去的食材做成菜,本來隻是來看一眼這邊的情況,好讓自己安心,沒想到卻反過來印證了那個他最不願去相信的猜想。
手腕上的倒計時在昏暗的環境裡散發着瑩瑩光亮,冰冷的數字閃爍着,諷刺的提醒着岑怿他的身份。
“倒計時:860小時36分鐘。”
看來即便他不主動推進任務,系統…又或者說是副本本身,依舊會有一萬種方式,将他牽扯進複雜的劇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