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從來安穩如山,坐看小兔宰子蹦跶,唯一一次動怒,則是在一次阻止外來組織破壞橫濱的行動裡。太宰治習慣性地把自己當作籌碼丢到了棋局中,成功地釣到了幕後黑手的同時,也幾乎再一次作死成功。
如果不是織田作及時趕到的話。
向來沉穩的男人難得動了怒,身手敏捷地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每一槍都精準地命中敵人,使其喪失行動能力又不置人于死地,他沙色的風衣在火光中随風翻飛,灰藍色的眼眸裡,是猛獸被人動了幼崽的狠意。
看得太宰治,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直到織田作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地突圍到他跟前,毫不拖泥帶水地幾下解決組織裡号稱最高戰力的幾個家夥,向他走來時,太宰治才後知後覺——
大事不妙。
他本能地露出一個讨好的笑,甜滋滋地喚:“織田作——”
織田作隻沉沉地擡眸望過來,道一聲:“太宰。”
怒意盎然。
太宰治僵了身子,怯怯立在那兒,也顧不得此刻還有多少危機潛伏,一向機敏的頭腦亂作一團,隻餘一個念頭:織田作生氣了,為什麼?我該怎麼辦?
他隻想轉身就逃,卻也知萬不能如此,平日裡的舌燦蓮花全無用武之地,吐不出半個字,隻好嗫嚅着,低聲喚男人的名字:“織田作——”
織田作擡步走近,揚起手,太宰治以為他要打,全不敢躲,倒還有些喜,若是挨幾下便能叫織田作不生氣,算來還是他賺了。
織田作的手落下來了,那是一個擁抱,那樣緊,帶着一股子狠勁,把他死死箍在男人懷裡,仿佛要把他勒進骨血裡去。
他聽見男人喚:“太宰——”
那樣沉郁,多少哀,多少心疼,多少無可奈何——
——多少愛。
密密匝匝,如無形的繃帶,将他牢牢捆紮,叫他動彈不得。
織田作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抱着他站了半晌,帶他回了偵探社。
國木田果不其然發了火,照例被他攔了下來,隻道:“太宰心裡有數。”便再無二話。太宰治低着頭,幾次開口,織田作全不作理會。
回了家,洗了澡,上了床,太宰治抖着手,想去抱織田作,又不敢,想喊,張了張嘴,喊不出聲。
他胡思亂想了無數,從織田作果然生氣了到織田作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再到織田作要跟我分手怎麼辦怎麼辦——
在他已經想了數百個挽留織田作的作戰計劃後,一隻手按上他蓬松的黑發,揉了揉,而後順勢下滑,在他後頸處捏了捏,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腰,将他帶入懷中。
男人的臉埋在他的肩窩裡,聲音悶悶的,帶了那麼點子極難聽出來的委屈:“太宰,以後别這樣了。”
他道:“你要殉情,我陪你。”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一個織田作?
幸虧這世上居然有一個織田作!
太宰治無比慶幸,幸好是在夜裡,又關了燈,他啞着嗓子說:“好。”怕織田作聽出來,又趕緊把身子往織田作懷裡擠。
兩個人靜靜躺了一會兒,織田作忽然說:“太宰,不要怕,”他緩而有力地道,“我總會陪着你的。”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那麼暖,燙得太宰治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