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亮了起來，雲依斐打開微信：别擔心。

她抿了抿嘴角，擡起頭時看到謝青湜的有些強勢的目光，怔愣了一瞬随即搖頭，說，“還沒到一個月呢。”

謝青湜愣了愣，無奈彎起嘴角，“我都忘了。”

氣氛莫名變得尴尬，兩雙筷子在火鍋裡不停出入，窗外的歌手換了好幾個，音樂從哀愁變得激昂，包廂内卻隻剩下了靜谧。

謝青湜反複擡頭确認她的神情，指尖輕叩桌面，最後低下頭去，深吸了一口氣，“那……”

雲依斐突然站起身，沉重的椅子向後和木地闆發出刺耳的聲音，恰好覆蓋了他的聲音。她看見謝青湜擡頭蹙了蹙眉，指了指門，說：“我出去一下。”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忽然打斷，他緩緩點頭，沒追問她去幹什麼，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攪拌着蘸料。

雲依斐離開的時間有點久，他望着門，想到她剛才莫名刺眼的笑容，周身浮現出懊惱和郁悶，倏地把筷子扔到在桌上，灰黃色的醬汁漸灑在了桌面上，他看着那點點醬汁，眼神空洞無神。

終于門被打開，屋外短暫的人聲鼎沸掩蓋了窗外的悠揚音樂，接着視線完全暗了下來，隻剩下遠處音樂節的燈束發出的跳躍的燈光，忽明忽暗。謝青湜聽見了門合上的聲音，随即“咔哒”一聲，兩簇不太明亮的微弱燭火照亮了房間，雲依斐白淨精緻的臉龐在燭光後面閃爍，她緩緩向他靠近，把蛋糕放在了餐車最上一層。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唱完之後還不忘給自己鼓掌。

煩躁的心情一掃而光，謝青湜好笑地搖頭，不太理解她怎麼能把如此耳熟能詳的生日歌都改編成一個完全全新的版本。

在她的催促下，他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念：“希望……小雲朵有朝一日可以給我唱一首在調上的生日歌吧。”

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房間回歸黑幽與寂靜，一刹那間又亮如白晝。

“壽星切蛋糕，”雲依斐把塑料小刀塞進他的掌心，語氣帶着一些迫不及待，“這是椰蓉蛋糕，我最喜歡的味道。”

“我的生日怎麼是你最喜歡的味道呢？”謝青湜一邊依言照做，一邊不忘吐槽。

“當然是因為最後大部分都是我吃的咯，你又不愛吃蛋糕。”

“行吧。”他勉強接受，把切好的小塊蛋糕遞給她。

雲依斐用勺子撈了一勺最上面的椰蓉，滿滿當當地塞了一口，香甜的椰蓉味占據了整個口腔，腦海卻不合時宜的冒出了席承宇的身影。

她甩了甩腦袋，又挖了一勺。

“不好吃嗎？”

“你嘗嘗。”雲依斐把勺子遞到他的嘴邊。

謝青湜垂眸，瞥過她嘴角蘸着的白色奶油，就着她遞過來的手嘗了一口，“是不太好吃，太甜了。”

“有嗎？”雲依斐疑惑，“那剩下的都給我吃好了。”

“好。”謝青湜把蛋糕打包好放在一旁，等着她把那塊蛋糕一口一口吃完，“我們現在回去嗎？”

“你想回去了？”

“不回家去哪兒？”

“跟我走。”

雲依斐開着車又回到了那條“瀑布路”上，近看不斷向下流淌的燈光就如同流星落入地面，一直到“瀑布”的盡頭，整個世界驟然昏暗。大燈照亮了前方的路，她繞進一條小徑，繼續向前，原本狹窄的路瞬間變為了一塊遼闊的平地，雲依斐在一顆孤零零的樹旁停下了車。

“這是哪？”謝青湜左右張望，已經分不清方向。

“你數到十，然後下車。”

“1，2，3……10。”

打開門，雲依斐正抱着一束紅玫瑰從遠處跑來。

砰——

黑夜是一張畫布，她的身後，煙花在畫布上着墨，點亮了黑夜。

她來到了他的身前，将玫瑰花推到他的胸膛，說：“謝青湜，生日快樂！”

謝青湜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就像是天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散落的焰火最終落入他的靜脈，流淌到四肢百骸，驚喜帶來的悸動拉着着他的神經，心髒幾近要躍出胸腔。

他轉頭望向站在身側的雲依斐，煙花綻放的瞬間，紅色的花火點亮了她仰起的面頰，明媚又動人。微張的唇似乎在等待他的親臨，他終于忍不住側身去親吻她的唇，柔軟的唇瓣相貼，舌尖探入口腔，她的唇齒間還留着椰蓉的味道，剛才被他嫌棄的味道此刻帶着恰好的甜味，耳蝸的轟鳴分不清是來自天空還是腦海，他閉上了眼睛。

黑夜回歸寂靜。耳畔隻剩下了風聲。

雲依斐垂下眼眸，藏住了幾分錯愕，提手放在他的胸膛，最終還是沒有推開他，直到胸腔内的氣體幾乎被卷淨，她才推開他的身體，“走吧，回家了。”

謝青湜還沉浸在喜悅中，許是因為激動的心情讓他有些躁動，他降下車窗，任由風親吻他的面頰，若不是不允許，他此刻真想伸手去牽一牽風的手，然後跟着她一起旋轉舞蹈。

“雲依斐，謝謝你，我今天很開心。”

“不用謝，你開心就好。”雲依斐彎起嘴角。

“隻是有些可惜……”

“什麼？”

“如果我沒做手術就好了。”

“……”

過了很久，他又輕聲喚着她的名字，“雲依斐。”

“嗯。”

“等一個月到了之後，我們可以……”他轉頭看着她，黑夜之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有進一步的發展嗎？”